第1章 屠村
夕陽西落，灑下鮮紅色的光霞。
連綿的山脈里，時而傳出獸吼，時而傳出孩童的哭鬧聲。
此時，七八歲的孩童躲藏於岩石之後，不停抹掉臉頰的淚珠。
他的前方，十一二歲的少年正與豺狼搏鬥，左臂纏繞破布，右手持有柴刀。
下一刻，豺狼張開血盆大口撕咬而來。
少年毫不猶豫地伸出左臂，直接被鋒利的牙齒貫穿，再奮力扯拽。
雖然鑽心刺骨的疼痛讓他全身麻痹，但生存的慾望讓他凝神注視，以求萬分之一的機會。
僅僅一瞬間，他看到了豺狼的脖頸。
毫不遲疑，毫無憐憫，他揮動柴刀狠狠地劈砍向那柔軟的部位。
“吼~~”
鑽心的疼痛，又或是死亡的威脅，讓豺狼凄厲嘶吼，同時鬆開了少年的左臂。
少年不敢有絲毫怠慢，左臂壓在柴刀的背部，右手奮力揮砍，同時身體向前，將豺狼撲倒。
嘭！豺狼倒地，微微震顫着地面。
少年將身體壓在柴刀上，即便衣衫被抓破，身體被划傷，他也未曾鬆開一分。
直到豺狼不再掙扎，直到利爪失去力氣，他才癱倒在地。
“鐵蛋哥，你沒事吧？”
伴隨着稚嫩的聲音，小巧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奔跑而來。
“沒事。你鐵蛋哥強壯得很。”
少年露出潔白的牙齒，燦爛地笑着。
但，流淌不止的血柱卻表明他的傷勢極重。
“鐵蛋哥，我們趕快回村吧。六叔應該能治好你的傷。”
“行！這狼崽子的肉雖然不好吃，但也是口糧。待會兒，讓爺爺他們扛回去。”
少年意欲站起身，但全身的疼痛讓他僵直當場，再看向孩童擔憂的面容，他還是奮力站起。
“來，哥背你回去。”
“不行！鐵蛋哥全身都是傷，應該是我背哥回去。”
“少逞能！”
少年輕柔地踢向孩童的腳踝，頓時讓他齜牙咧嘴。
“腳崴了吧？還敢說背哥回去？”
孩童不知如何回話，當抬起臉頰時，他看到映照於夕陽下的燦爛笑容，甚是安心。
少年彎下身，孩童爬上那不算寬厚的背膀。
如此這般，二人緩慢地走向天邊，身後留下一排血淋淋的腳印。
夕陽落下，天空黯淡，只留天邊一片火紅色的霞光。
“嗯？村子怎麼這麼亮？”少年說。
“會不會是正準備春節祭奠呢？”孩童回應道。
“不對！春節祭奠還有十天。村裡哪有閑錢準備兩次？”
話音落下，少年箭步而走，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傷勢，還有飄灑而落的血珠。
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林，踏過凹凸不致的岩石，二人終於看清眼前的風景。
火光衝天，蔓延至整個村子，蔓延至五百三十一戶人家。
定睛觀察，無數人影躺倒於院落，或是趴伏於地面，或是躺倒在牆壁，皆是染有血跡，或是胸口，或是眉心。
“山賊！”孩童脫口而出。
“不是！”
少年雙目圓瞪，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山賊用的是大刀或者箭矢，這......”
話音未完，二人的身旁響起溫潤的聲音。
“你們二人是這座村落的孩童？”
回頭望去，身穿青袍的男子正低頭看着他們。
男子二十五六的面容，白凈俊朗，氣宇軒昂，青色長袍宛如流水般絲滑，映着火光，綻放出絢麗的光彩。
其胸口處綉有兩個字，少年和孩童皆不認得。
“修仙者。”
少年悶吼出聲，聽得男子雙眉微抖。
“哎？修仙者？難道是那些飛天遁地的仙人？為什麼會來我們的村子？”
孩童滿臉的驚訝，抬起臉頰，略顯疑惑地打量着男子。
“莫要驚慌。本座......乃是太虛劍宗的華虛真人，路經此地，卻遇此等劫難。”
華虛真人抬起手掌，打出一道靈氣，將二人籠罩。
片刻后，靈氣內斂，少年的傷勢盡數消失，孩童轉動腳踝，立即露出歡喜的笑容，迅速跳下少年的後背。
“仙人果然厲害！那麼重的傷一招就能治癒。”
“你也可以。”
聞此，孩童眨動眼眸，滿臉的不明所以，但少年卻是雙眉緊皺，滿臉的怒氣。
“本座見你周身縈繞靈氣，定然有靈根在身。能否讓本座檢查？”
“哦。可以。”
孩童木訥回應，身形向前一步。
華虛真人掃視滿臉怒氣的少年，抬起一指，點在孩童的眉心。
淺淡的靈氣沒入孩童的身體，再化作無數游蛇穿梭於孩童的四肢百骸。
見此，少年雙眉緊皺，湊到孩童耳邊小聲問道：“沒事吧？”
“沒事沒事。”
孩童的臉上儘是驚訝與驚喜的表情，完全沒有痛苦的神色。
“鐵蛋哥，我感覺全身暖暖的，很舒服。”
“那就好。”
少年悄悄送出一口氣，微微抬頭，滿是戒備地盯着華虛真人。
華虛真人有些無奈，但事情已經發生，他能做的只有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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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遊走於孩童身體裏的靈氣匯聚於他的腹部，頓時青色光芒綻放，青翠明亮，生機盎然。
“竟然是木屬性天靈根。”
華虛真人略顯驚訝，隨即喃喃自語道：“根骨、經脈、丹田皆屬上品，着實難得。”
手指收回，華虛真人看向少年：“你是否......”
“不需要！”
少年悶吼一句，徑直走向村落。
“鐵蛋哥！”
孩童呼喊道：“如果鐵蛋哥也有靈根，咱們就能一起成為仙人。”
“旭子，好好修仙！要成為能夠幫助別人的修仙者。不要成為禍害百姓的畜牲！”
“哦。”
孩童滿臉的不解：“什麼意思？”
華虛真人卻是微微搖頭，眼眸里儘是哀傷與無奈。
手掌抬起，狂風吹拂，蔓延十餘里的火焰瞬間消失無蹤，只留下殘破不堪的村落。
“你的名字？”華虛真人問。
“林旭。”孩童回答。
“好。林旭，我們返回太虛劍宗吧。”
“那個......我想幫村裡人埋葬。”
“交給那孩子吧。”
華虛真人問道：“他是孤兒嗎？”
“對。鐵蛋哥被扔在山林里，是爺爺撿回來的。所以，鐵蛋哥對村裏的每個人都好，遇到危險總是沖在最前面。”
“正因如此，他更懂得家人的珍貴。”
華虛真人望着遠處的瘦弱背影，心裏升起濃烈的不安。
可能嗎？
他明明沒有靈根，為何本座卻能感知到天地崩塌的危機？
算了。若是天命，只能表明太虛劍宗的命運如此。
流光疾馳，裹挾着兩道身影奔向遠方。
漆黑的夜晚，一道瘦弱的身影背着一具具屍體走出村落，來到一片空曠的田野。
吭哧，吭哧，吭哧......
鐵鍬挖地的聲音持續不斷。
噗嗤，噗嗤，噗嗤......
泥土灑落的聲音連綿不絕。
三日三夜，少年終於將所有屍首掩埋。
他左手拿起窩窩頭，緩緩撕咬着，右手舉起茶碗，大口大口喝下涼水。
‘噗通’，一滴淚珠落進茶碗裏，激起一朵浪花，掀起陣陣漣漪。
他拚命擦拭着眼淚，卻不想，淚如雨下，滾滾不停。
“你就只想這樣哭，而沒想過報仇嗎？”
略帶嘲諷的聲音傳來，滿含疲憊，十分的虛弱。
“是因為你們的爭鬥才導致我們家破人亡的嗎？”
“是，也不是。”
“說清楚！”
伴隨着憤怒的聲音，少年迅猛轉過身，用着猩紅的眼眸看向倚靠於岩石的紅色身影。
身影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白嫩修長的手指沾滿血跡，白凈的面容略顯蒼白，胸膛上下起伏，顯露出凹凸的雙峰。
她是女子，雖身穿紅色長裙，但仍能看到血淋淋的姿容。
“你自己看吧。”
女子艱難地抬起手指，輕點額頭，頓時一道虛淡的絲線疾馳而出，直接沒入少年的眉心。
下一刻，風景驟然暗淡，只留下些許聲音。
“切！竟然是幌子！我們五大宗門、十大世家齊聚，難道只獲得這點成果？”
“你想如何？這裏連長老都沒有，還能憑空捏出來嗎？”
“附近不是有嗎？”
“附近？那些皆是凡人。”華虛真人的聲音響起。
“對啊！全是如螻蟻般的凡人！他們勾結血天教意圖顛覆修仙界。”
“莫要胡言！我等早已查探過，那些凡人與血天教毫無關聯。”華虛真人呵斥道。
“華虛前輩，您身為化神期來到此地，難道滿足於那些嘍啰？您身為第一宗門的太上長老，難道沒有想過為修仙界除害？”
“那些凡人有何危害？”
“我們霸武宗已經查明，那些凡人與血天教勾結，必須剷除！”
“我們天啟書院同樣查明，那些凡人確實是危害！”
“阿彌陀佛。我們萬象寺查證的結果相同。”
“我們化羽仙宮調查的結果一般無二。”
“你們......”
“老祖，我們應該呼應四大宗門的要求，否則我們太虛劍宗將與整個修仙界為敵。”
“你......你身為太虛劍宗的大長老，連基本的顏面都沒有嗎？”
“老祖，太虛劍宗雖為第一宗門，但仍在修仙界內，仍是正道盟的一份子，應當響應諸位道友的請求，為修仙界除害。”
“你們......隨你們。本座乏了，即刻返回宗門。”
聲音落下，視線恢復光明。
“哈哈哈......這就是修仙界的仙人？這就是所謂的正道盟？為了名聲將我們凡人肆意屠殺，肆意欺凌。當真可笑！”
少年猖狂大笑，很是瘋癲的模樣。
“如何？那些正道盟的醜陋嘴臉？”
“很好！很噁心！”
少年看向女子，問道：“我沒有靈根，如何報仇？”
“有！若你能夠挺過血海淬體，便能成就血魔之軀，可以如普通修仙者那般修鍊。”
“不需要！我只想報仇，不想成為修仙者。”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