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終究是插翅難逃

第4章 終究是插翅難逃

過了數息時間。

金奎把肩膀按了一下,穩住手臂上的傷情,來到了窗口,可此時外面,已經什麼痕迹都沒有了。

街道,對面的樓房,其餘的馬路,長街,小巷,什麼都沒有。

一個人從外間進來。

他問:“門主,怎麼了。”

金奎一看,是自己的忠狗,五姓之一的鐘家人,鍾玉民。

這是一個看起來文斯秀氣的小伙。

金奎笑了一下,嘶了一口氣,道:“許凱多叛變了,你知不知道,他剛才要我向地靈門投降。我們雙方過了兩手,別說,許家的生死手是厲害,給我一下子半天不得好。”

他說著竟又笑了起來。

許凱多的許氏一族往上也闊過,家族祖傳一門生死手的功夫。這一門功夫,練的是手,把一雙手練得奇詭多變,融拳掌指功夫於一體,能在萬中無一中發揮神奇效力。

比如這次。

金奎一招鳳喙突擊,打過的人正常不死也殘了。

但許凱多竟然於此還了他一招。

並且爭取到了一線生機,跑掉了。

還逆勢奪回了半張圖紙。

鍾玉民有些擔心。

“可是門主,我們原本希望他能帶路,現在人跑了,又要重新找路了。”

這些年,五靈門吃太多苦了。

他們吃的最大的一個苦,就是找路。

你要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大雪山。

在這片冰雪之地,說一聲生命禁地也不為過,光是在這裏生存,就已經很困難了,更不要說深入不毛,在這山裏面走了。

無窮的冰雪,告訴每一個人,你不該在此,這個地方不喜歡你們。

寒冷,無時無刻的不在存在着。

在這樣的地方,你只能動。

但是要小心。

如果你累了,想要停下腳步,想要歇息一下,也許你就會再也睜不開眼了。

有人可能以為,一個人,凍死,會很熱。

但其實,大多數人在凍死時是感覺到溫暖的。

他們懷着對溫暖的嚮往,在冰雪中凍死。

五靈門。

雖然很強,準備很周到。

但在大雪山上,也仍然丟下了不止一條命。現在,好不容易許凱多找到了地方。

可他人又走了。

那意味着要重新找路。

這不得不說,是挺讓人喪氣的一件事。

更不要說,即便是鍾玉民自己也明白。

五靈門經不起折騰了。

這件事,搞不好就會動搖到金奎的地位。

而鍾家,是力挺金奎的。

如果金奎下來,新上任的門主會經營好門派嗎?又或者,五靈門要陷入到內部的爭鬥中去?

一時間,鍾玉民心思十分複雜。

但金奎十分老練。

他說道:“許凱多死定了,他活不了,原本就已經很疲憊,消耗了很多,他也會怕我追殺他,更不要說他用那已經到底限的身體硬挨了我一拳,我絕對不相信他能撐過來。不過還是要追查一下子的。至於地址,倒也不用擔心,我讓他之前把地圖畫下來了,雖然此圖被他重新奪走了一部分,可我已經看過,所以地址已經不重要了,我知道就行。這樣,你先去追殺許凱多,他受傷重,保不齊會死在路上,別讓大雪把痕迹蓋了,跑快點,回頭我再和你說之後的事。”

鍾玉民點了點頭。

他立刻從窗檯跳了出去。

大雪。

寒風。

此時的許凱多應該往山下走。

但他不敢。

因為山下往外,全是五靈門的人,想要找他,太容易了。

在五靈門良久,他很清楚,所謂五靈門,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了金家的一言堂。

不容易啊。

五靈門,五姓家族,這個金家是代代出英傑。

幾世努力。

金奎成為門主是順風順水。

並且深入人心。

想要在五靈門裏面挑戰金奎的地位,無異於痴人說夢。

所以他只能跑了。

同時他心裏還在想着。

五靈門五大家。

分別是金許鍾駱崔。

原本,這五靈門最早是諸人分別擔任當家門主。

誰本領高,誰能耐大,誰就是門主。

但有一次,當時是許家當門主。

一行五位老祖,堪稱是五靈門最強一代。

但為了執行大乾第五帝的一個任務,五位老祖死了一個叫乾淨。

五位老祖。

全死了。

找誰說理去。

連事情的情況都摸不清楚。

只知道人折在了葫蘆山。

那地方不好進。

已經封死了。

並且是第五帝的命令。

哦。

人家第五帝下令封好的墓,你們五靈門這是要幹什麼?分不清大小王了,飄了!

一口氣死了五個老祖。

五靈門的實力和地位都猛的往下一挫,一跌,堪稱狼狽。

整個門派一下子就縮起來了。

此後,五靈門也就和大乾有些離心離德了。

原本,五靈門一直設計大乾歷代君王的墓葬工程。

此後轉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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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們還破壞了從前設計的防盜工程。

這導致了,當大乾亡國后,有軍閥輕輕鬆鬆從大乾王陵中得到了無數的陪葬品。

沒有國家保護,又沒有防盜措施,這大乾的王陵就這樣毀掉了。

除了極少數的墓保存還好,其餘的都比較慘。

比如大乾第五帝。

此人實打實得罪了五靈門。

還有第三帝,也沒得好。

不僅財物被盜之一空,連在棺中的屍骸也沒有保存好。

反是第四帝,這個人的墓還封得好好的。

此人是最重用五靈門的。

五靈門就給面子。

第四帝做為一個王,墓能給保存下來,真心不容易。

結果,第四帝苦心培養起來的五靈門,讓喜歡和這個親爹唱反調的第五帝統統害死在了葫蘆山裡。

五靈門內部因為顧忌王權,甚至不敢回頭去找祖宗的屍體。

此後五靈門就變了天。

金家接替了許家上位。

金家人號稱神算子鐵算盤。

別的不說,這種田,精打細算,是很有一手的。在金家的努力下,五靈門這才緩了過來。而金家,也積累了足夠的威望,在五靈門內,一直連莊。

到了這一代。

金奎仍然是五靈門五姓第一。

武功威望一時無倆。

所以許凱多只有一個字——跑。

留下來,分辯,解釋,統統沒用。

甚至,可能,哪怕大家都知道了真相,也仍然會選擇金奎。這就是現實。

很殘酷,也很無奈。

因為大家都習慣了,聽金奎的話,按他說的做事,這是一種慣性,短時間是改不了的,除非金奎自己犯錯。

可是許凱多知道,如果按金奎說的,他不會倒,他真有可能為五靈門謀來大利,對於五靈門來說,這就夠了。

所以,他必死。

在將死之時,他的身體仍然有着求生之心,自然帶着他一直的跑。

在不知不覺中,他彷彿擁有了新的力量,腳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也是越來越淺,越來越輕,最後幾近於無,就一個小點子,不細心都發現不了。

在雪花的覆蓋下,很快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在這樣的輕功下,許凱多無視了寒冷,跑得就像飛一樣,一步邁得有別人三五步遠。

身上也熱烘烘的,充滿了力量。

但若有心,當可以看到,許凱多此時頭髮在發白。

他不是身體好,也不是武功大進,他是在透支自己的身體潛力。

只是他此時未知也。

在潛力被激發下,他不知饑渴,感覺不到疲累,腳下步步生塵,跑出了一抹煙。

等到他發現不對時,他已經身不由己了。

這時,他才發現了。

不知什麼時候。

他的身上,有了一根絲線。

這是一根若隱若現的絲線。

彷彿有無窮之力,拉扯着他,往一個地方奔去。

魔鬼井。

此時的魔鬼井,環境不好。

風雪無休。

一道道小型龍捲橫行於左右。

在這根纖細的絲線牽引下,許凱多無視了這風雪,他像一片葉子,風雪雖大,卻奈何不了他分毫,他在此風雪中,任意飛行,直接沒入魔鬼井下。

很快。

許凱多醒了。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漂亮的女人。

她一身清薄素紗的長裙。

從紗裙之下,探出來的,是一截雪白嫩足。

即便是許凱多,他一眼看到,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若能舔上一口,不知是何美妙滋味。

許凱多好色嗎?

當然不是。

許凱多不好色。

可即便是不好色的許凱多,看到此女,也忍不住心生出一絲邪念。

猛然。

許凱多想了起來。

這女人,不是之前那個女妖怪嗎?

只是她現在是正常人類的模樣。

她的四肢,不再是蜘蛛的模樣。

所以他才沒一下認出來,要緩一下子才認得出。

但終究是認出來了。

“你——”

許凱多一下子想站起來。

但他的這具身體,已經沒有餘力了,即使想站起來都做不到,反而腦子一陣的暈眩。

女妖怪看他道:“你啊,要是一直往外跑,一直跑,一直跑,說不得也能保住這條命。但你沒有,就往山下一待,以為就沒事了?後來你更是又跑回山上了,這可就對不起了,我不收下也不行了。”

說話間,她手上多了一根絲線。

女妖輕輕一扯,線給扯了下來。

許凱多苦笑一聲,躺平了。

他知道,他要死了。

最後仍然沒有逃過妖怪的手掌。

這一刻,他想到的,是他在法斯特的兒子。

不要回來。

他在心裏面說。

……

清水潺潺。

流動的水,帶動了浮桶。

浮桶上上下下,帶動了整架的水車。

水車帶着水,澆入溝渠。

這溝渠裏面的水,遂流入了農田。

幾個孩子在遠處和着水與泥在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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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看顧田苗。

也有人在堤埂上休息着。

不遠的地方,有一座青翠的竹樓。

雖然是竹樓,卻也不小。

看起來,很有幾分的雅緻。

但在竹樓上面的那個男人他自己心知肚明。

不是竹樓雅緻。

而是——便宜啊。

這個男人,叫於和。

當年也曾輝煌過。

一柄清溪劍會盡天下高手,七大派被他一個人一一上門請教,並且什麼事都沒有的出來了。

此後搏得了個天下第一的美名。

原以為,這樣就好了,能夠光大自家門派了。

這不容易。

清溪劍派,從一個地方性的小門小派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不容易啊。

可仍然未行。

明明已經名滿天下,名動江湖。

沒用。

以前什麼樣,後面還是什麼樣。

甚至有人在天下第一這四個字上面說起時還有一些諷刺於其中。

到了後來。

於和才明白。

江湖還是那個江湖。

武林也還是那個武林。

變得,不是江湖和武林,是時代,時代變了。

曾經的過去,江湖人討買賣,武林人搏名利,一切都挺好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亂世到來了。

而在這亂世中,武功已經沒有從前那麼重要了。武功好,最多也就給一些大佬當保鏢。

除此之外還能幹啥?

現今這個時代,是銃炮的時代了。

使用銃炮,不需要冬煉三九夏煉三伏。

士兵們只需要立正稍息,舉銃瞄準就可以了。

所以,清溪如故。

曾幾何時,當時的於和想要帶領門派投靠權貴。

但是他錯了。

權貴們對於武林門,從來都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恭敬有些,客氣也許,但是重用嘛,就不必了。

高層權貴需要的,只是狗而已。

偏偏願意當狗的,太多了。

所以很多時候,當狗都沒人要。

理由很簡單。

憑什麼。

憑什麼信你,憑什麼用你,憑什麼給你機會,憑什麼扶你上位?

當然,於和不一樣,他有名氣,的確有人用他,但卻是利用而已。

於和本人又比較心高氣傲。

打工可以,做狗就不必了。

再加上。

當時。

大乾江河日下,亡國在即,這又豈是區區一個於和能挑得起擔子的。

亡國之後,權貴們也啥都不是了。

於和也就只好帶門人弟子回來過回清苦的日子。

可惜。

大乾亡國。

但天下並沒有轉好。

軍閥分立,內戰頻頻。

這也就罷了。

更有東島人的大舉入侵。

整個天下都亂成了一鍋粥。

到處都有人打仗,活不下去的就當了土匪。土匪越來越多,破壞了生產,造成了大飢荒。若不是清溪劍派早早在自耕自種,薄有收入,門下弟子老少還能喝上白粥,也是要撐不下去的。

但是。

如今。

於和忍不住發了一次善心。

當然,這其實是給他師姐背鍋。

動用了一些存糧。

讓整個門派更是雪上加霜。

糧食,也快要不夠吃了。

正當於和焦心的看着外面的田苗,心中恨得巴不得立刻成熟收穫。

他的師姐來了。

師姐。

岳雨。

她已經是個三十的老姑娘了。

明明早二十年定的親,但始終都沒個結婚的時候,原因很多,有的時候是事多,有的時候是沒錢,又比如現在,糧食都不夠吃了。

而辦喜事,是要大操大辦的,你再小氣,也需要掏點血。

問題就在於,此時的清溪劍派,早已經掏乾淨的血,哪裏還有剩餘的。

偌大的門派,空空蕩蕩,已經什麼都要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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