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舞柳劍心
從進入帝都后就日夜奔忙，沒有半天休息的秦晚，託了一位貪玩迷路畫師的福，美美的得到兩天休息時間。
他當然不知道是因為李道子抓隼作畫，導致了雷隆衡軍機延誤，只當是雲國內部變亂還未發生，趁着這難得的空閑，他獨坐軍舍重新翻看起朱邁的《舞柳劍綱》。
在與朱邁作戰時，這人的柳葉刀以一化多，以多化一，鋒銳凌厲，沒少給秦晚製造麻煩，所以繳獲以後秦晚是認真研讀過一番。他有牽魂和回天一式拳法，遠近結合已不需要練劍，但與童清奇的一番對話后，秦晚決定要為若男練個劍靈出來。
“有點像替若男懷寶寶呢。”秦晚自言自語。他並不介意練劍，畢竟從小夢想是做劍仙嘛，能夠體驗一下也是好的，但沒有明師指點，光是照本宣科依着劍綱來，仍是摸不着頭腦。
按照劍綱的說法，習劍道者，先要從熟悉劍開始，輕劍重劍、長劍短劍、匕首飛刀，凡是這類，都可以歸於劍的一種。初學者須得花上數年時間，從劍招開始練起，直到將劍耍得熟極而流，才算初入劍道之門。
先練劍，再伴劍。與劍朝夕相處，找尋其中的靈機一瞬，期待兩者發生共鳴，能夠在這一過程中開啟劍之靈性者，已是萬中無一。這最關鍵的一步跨出去了，才是第三步悟劍，隨着劍士對劍道的理解越來越深，劍的靈性會隨之成長，劍意最後形成獨立的劍靈。
有了劍靈，才輪到讓它與外界制煉的劍胚結合，又經過無比艱難的蘊養之後，最終成為靈劍，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飛劍了。沈若男能夠以十八歲之年便能修成劍心，已經是超越人想像的奇才。
秦晚麾下修士里有劍修，但均未達沈若男的境界，向他們請教，所說也與劍綱中無二，讓他聽了好生髮愁。這麼來的話，沒有個三年五載絕成不了氣候，自己還要是比肩若男的才能才行。
他找劍修討了把雜劍，又要了本入門劍譜，躲進軍舍洞裏學着揮舞，比來比去，滿不是那味道，自己也認為耍得和劈柴差不多。“不是這塊料啊”，秦晚哀嘆。但若男的事不能拖，思來想去，秦晚一發狠，將劍刺入大腿。
不是要體會劍么，來吧。秦晚刻意沒有隔絕疼痛，閉上眼睛體會冰涼鋒銳的金屬刺破皮膚，切開肌肉的感覺。先是振動和麻痹，隨後劇痛傳來，讓他身子猛然顫抖，冷汗從頸間冒了出來。
“劍是兇惡的東西呀！”好一會兒，秦晚覺得快到極限，將劍拔出為自己貼上回春符。稍微鎮定回復片刻，秦晚端視劍鋒。劍鋒無情地閃着白光，劍身倒映着他的臉。如鏡面般的劍身上，是他呲牙咧嘴的樣子。
這時秦晚似乎把握到什麼，繼續朝劍身做鬼臉，裏面那個秦晚也同步展示着滑稽表情，再換個表情，再換、再換，一絲明悟油然而生。
“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說我即劍劍即我，原來是這個意思！”很少照鏡子的他，從倒影中看到的自己，不正是另一個獨立的“我”么？
就像人與影子的關係一樣，劍之靈性其實無關於劍，而是二位一體的個人本身。可以是拳，掌、其它武技，就像是影子，可以倒映在水裏、鏡中和一切能反射的東西上。
由靈性而生的劍意，是本我的第二個宿主，其實是劍修靈魂在“劍”上存在的表現。若男的劍魂受傷，就是她靈魂的“分身”受傷。常伯的劍俠故事裏，修鍊到高階的修士可以身外化身，劍魂其實就是化身的一種，只不過不是以肉體形式表現出來而已。
“所以真正的劍心和剛剛在劍身上所看到的倒影區別在於，如果它有靈性的話，應該會朝我眨回眼睛吧？”
想通了這一點，秦晚終於有了大致方向。關鍵在於從靈魂中提煉出一點靈性，並將這點靈性賦予到劍胚上，應該就能成功讓劍胚結胎吧。當然，宿主是劍的話，靈性最好還是能匹配劍的特性，就像是為小鳥築巢，巢穴要適應鳥類的生活習性。
秦晚不知道，這個簡單推理，其實是在修行上的一大跨越。所謂御劍、分身，是修道之人從靈力到魂力的過渡。魂力是內身根性中的力量，其蘊藏的靈性能夠讓修士從御物到御己，多少劍修苦練多年，所得的靈性劍意乃是天生自發，猶如渠成水來，來不知從何而來，而秦晚已經悟出水的源頭在哪裏。
水的源頭，就在那片靈魂的光海。秦晚將意識深潛，自從婉靈和食神蠶之後，他還是這麼久以來再次內視這裏。許久不見，他靈魂的光海比以往更是壯大強盛了不少，其中竟然出現了星雲和旋臂。
“這裏居然也有啊！”秦晚驚嘆那瑰麗的景象，他想起化身所說的，開始覺得有些恐懼。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但與其它人已經有了本質不同，由內而外，從靈魂到肉體都變了，那塊星雲就是證據。
但此時多想無益干正事要緊，他凝聚神識，專註於舞柳劍綱中關於劍的內容，暢想一把靈動飄逸的飛劍，隨着自己的心意上下翻飛。因為沈若男是精純的火靈脈，她的劍術也是紅炎一脈，所以秦晚在冥想時，刻意存意於與沈若男作戰時的場景。
她的佩劍“霞”，她的劍式“朝霞”和“晚霞”，紅煌如火，明亮似金。那時的記憶還全部都在，秦晚將回憶和對沈若男的情感全部貫注入存念中的那柄飛劍中，自己所有對劍的認識都拋棄掉，只是想像常伯故事中那飛天遁地，萬物皆斬的畫面。
無始無終，魂光恆寂。
不知過了多久，靈魂之光海搖蕩着，其中的星雲緩緩自旋，代表火的那顆星突然間亮了，似乎有顆火種掉落到光海深處。隨着想像中飛劍的一聲輕鳴，秦晚睜開了眼睛。
“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速成的呢。”感受着體內微弱的那點靈性，他知道這只是邁出了小小步，接下來秦晚還要好好把這點靈性養大，他再度拿起手中的劍，朝劍中人影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