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夜見燕公
秦晚伏於地面，頭深深埋入兩臂之間，讓柳煙遙覺得害羞和不適。在深夜接到小千山壁里傳來秦晚要見面的消息后，她從話音中感覺事態嚴重，立刻答應了。沒過多久，秦晚就出現在萬寶行三樓她的草廬里。
“我想見那天簾后的人。”他懇求道。初見柳煙遙那日，他感受到的靈壓與武妃和青鸞在味道上如出一轍，帝京中還有第三名會皇明訣的人。秦晚不知道桑離已死，有桑離在，他沒有自信挾制薩迎，那個人是秦晚唯一機會。
當秦晚原原本本將自己和青鸞的事情告訴柳煙遙后，柳煙遙站起來埋怨道：“這麼大的事，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我的私事，本不應該麻煩柳仙子，只是現在情況緊急，我判斷鸞兒那邊已經出事了，走投無路，只能厚顏向仙子求助。”
“唉你不懂，這不只是你的私事，算了，備車！見到她你就知道了。”柳煙遙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帶着秦晚驅車加速駛出萬寶行。來到一座宏偉的府第前，秦晚一楞，柳煙遙已戴上面紗，朝守衛亮了亮手中通行令牌，二人直向著內堂深處行去。
佳人慵懶地斜倚在一把大靠椅上，打呵欠的樣子也明媚動人，見到人來也不起身，秀眉瞟向柳煙遙身邊的秦晚，嬌嗔道：“你討厭，對他這麼好。”嬌滴滴的中性的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回想起剛才進來時見到門口斗大的“天燕府”三字，秦晚驚訝地望向柳煙遙。
“難道他是？”“沒錯啦，他是我姐姐薩閑，平時大家都稱他燕公子的。”“燕公主！”薩閑不忿地糾正道。
難怪這人對皇位不感興趣，嚴格講是位修士哦，不過秦晚還是首次見到喜好女裝的男人，想稱其為燕公主卻難以開口，最後還是恭敬施禮后道：“秦晚參見二皇子殿下。”
他焦急望向柳煙遙，柳煙遙明白時間緊張，也不和薩閑鬥口趕緊說道：“你妹妹在京城，有危險。”
“什麼？！”原本嬌嗔帶笑的雙眼立刻閃出精芒，秦晚一五一十將這次護送青鸞來京，結果才見過皇帝青鸞即被武妃幽禁之事再次敘說。“在我探聽三殿下時，親耳聽到他和桑離都說過，武妃可能要為皇帝施法。剛剛不久前，我在與青鸞通話時，明顯感覺她所說的話不對勁，字裏行間有訣別之意。”
“你？你！”薩閑也無法怪責秦晚對自己隱藏了這麼大秘密，畢竟他不清楚自己身份。他彈身而起，喝令道：“備車，我去找父皇要人！”“等等。”柳煙遙提醒道：“如果這事情皇帝陛下知道呢，而且他時睡時醒，你去了他仍昏迷怎麼辦？”
“正是。”秦晚接著說道：“二殿下，麻煩你好好想想，武貴妃有什麼道術是比較隱秘重要的。”“老三知道的東西我知道！當年他求了很久，跟我借去皇明訣，裏面內容估計他翻爛了，要說什麼道術和父皇有關，又與青鸞妹妹能沾上邊的，就是那個了。”
“什麼？”“換血之術。”薩閑嘆道：“我薩家千年來不斷尋求固本興隆之策，想來想去，還是認定實力為先，宗脈內子弟若能道術有成，便可不懼傾覆，永享太平。但靈脈全憑命數，而我家又人丁不算昌盛，某位先祖苦研之下，便有了換血的思路。”
“說是換血，其實是換命，是將施者之血與受者之血盡數放出，以丹藥暫保生機，以秘葯煉製兩者鮮血，最後互換回輸的辦法。這個法術要求施血者必須是同族靈脈開啟之人，修為越高，成功率越大。靈血輸入受血者體內，有機率激發受血者經脈開啟，但施血者回輸的乃是受血者原來的血液，不但修為極大損失，因為回輸的是沒有靈力的血，存活機會也很低。”
秦晚怒道：“這麼陰邪的法術，你們薩家怎麼忍心去做！”薩迎嘆道：“這個法術，多是我家年長修士心甘情願去做的。當後輩中有聰慧心性好的人才，卻無法開啟靈脈時，我家歷代先輩中有道行又難以突破者，往往會犧牲個人，以給他們以機會！”
聽薩閑這麼說，秦晚終於明白了。武丹儀完全是將這門自我犧牲的法術用在邪路上，她要置換薩元謨和青鸞的血。他沉默了一會開口問薩閑：“這個法術一般在什麼時候施行？”“要選在正午陽氣最濃時，有利於施血者和受血者生存。”“施血者能活下來的機會是？”
“一半之數。”薩閑痛心地道。秦晚聽完一點也不意外，他心中只有痛惜。她所謂的治病，原來是治父親的病呢。青鸞在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可她為了怕武妃對自己不利，半句也沒有透露。“傻姑娘呀，不是說好了有難處要找我么！”
秦晚咬牙望向薩閑，“二皇子殿下，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救她？”他打定主意，只要薩閑有一絲遲疑立刻掉頭便走，留給自己的時間太少了。“開什麼玩笑，她可是我妹妹，我只這一個妹妹呢。”薩閑腰肢一扭，站起身來。
“等等”，秦晚和柳煙遙同時出聲。柳煙遙白了薩閑一眼，朝秦晚努努嘴道：“先聽聽他怎麼想。”秦晚勉強笑了笑道：“容我三思”，他也不顧儀態，隨手取了枚檀木鎮紙，掏出金晶靈紋小刀，一屁股坐在地上雕刻起來。
薩閑和柳煙遙都是第一次見他雕刻，都帶着好奇的心態在旁邊看。只見他持刃的手穩定如山，刻刀如同畫筆，很隨意的在木料上揮灑。寥寥數筆，檀木上開始出現人的形體，輪廓初成后，二人已知他刻的是什麼。
時而凝重如山嶽，時而輕快似游魚，刻刀若疾若徐地發出嗤嗤聲，房間中散發出檀木香味。鬚髮開始顯露了，衣襟細到褶皺，薩閑和柳煙遙一時也忘了面臨的大事件，沉浸在這段藝術創造過程里。
最後一刀落下，秦晚細心在吹了吹木雕上的粉塵，萼國當今皇帝薩元謨的形象躍然而出。老皇帝面帶病容，但眼睛是睜着的，露出看透一切掌握一切的威嚴。抬起頭，秦晚望向女裝的皇子，開口問道：“殿下，史書上曾說，薩風和皇帝多次借泰寧宮秘道出去玩耍，可真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