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龍緣IV

白晝像是星辰般的隕落，夜幕仿似朝陽般升起，森林如嬰孩般恬靜地呼吸。

“睡了啊，”歐陽明天望着艾琳娜柔和地笑笑，她斜靠在歐陽明天懷裏，溫柔恬靜地眯着眼，小臉盈盈地反射着紅光，精巧的瓊鼻一翕一翕地吞吐着暗香，嫣紅的唇喃喃地訴說著什麼，無聲卻有韻。

“呵呵，”歐陽明天輕輕地笑了笑，忽然產生想要撫摸她的唇的衝動，他縮了縮肩膀，心跳急急地顫抖，篝火冉冉地暖着他的臉，一片酡紅，他手往回收，微微有些許顫抖，是興奮，又似心虛，一種矛盾的犯罪心理，得意又畏懼。

“呵，”歐陽明天輕輕地咽了口唾沫，手指徐徐地抵到她唇上，驚人地彈性猛然衝擊到他神經里，他急急往後一縮，生怕驚醒了她，然而已經來不及，她嚶嚶地輕哼，雙眼突兀地撐開直視着他。

“我，”歐陽明天緊張地頓住，手收到一半凌空停住，進也不是退也不及，艾蓮娜幽深的眼神倒映着他局促的呼吸。

“別說話，”艾蓮娜柔柔地說道，她的手突然覆上歐陽明天的唇，驚人地細膩與暗香湧進他鼻子，衝擊他的神經，麻醉了他的思想，使他忽然愣住了。她的眼神，純潔而又仿似訴不出的幽怨，帶着如水的溫柔，看一眼便像要陷進去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當奴隸也可以這麼幸福，”她幽幽地訴說道，手下滑到歐陽明天胸膛，輕輕埋首上去，偎依在他懷裏。

“我在一個古老的強勢家族裏被奴役了漫長的歲月，過去到現在，再到將來，還有更漫長的奴隸歲月在等待着我，逃不掉也剪不斷，該死的契約！該死的主人！”艾蓮娜幽幽地訴說，但越來越激動，終於轉變為憤怒地哭訴。

“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對不起，”歐陽明天溫柔地環住艾蓮娜，臉埋到她如雲的秀髮里摩挲。

“為什麼你不是我的主人，為什麼我的主人不是你，”艾蓮娜雙手用力地抱住歐陽明天，終於痛痛快快地大哭出來。

嚶嚶的哭泣在森林裏幽幽地飄蕩，夜幕也像是被感化了，飄蕩起濃厚地霧一樣的淚花。

“對不起，”艾蓮娜抬起臉歉意地說道，她痛哭過後，終於舒緩了壓抑的心靈，“你，”她望着他輕皺的眉頭與眼裏流露出的憂愁，想說歉意的話又突然頓住了，她眼裏忽然射出驚心動魄地神光，莫名地興奮在她身體裏流竄，他誠然不是她主人，但在此時此刻，她為什麼不可以當一回他的奴隸？她為自己的想法震驚，也為自己的想法興奮，像是找到失而復得的糖果的小孩，純粹而執着的喜悅。

“歐陽明天！”艾蓮娜吞吐着灼熱地氣息喃喃地呼喊。空氣被她沉濁息感染了曖昧的病毒，徐徐地蒸騰蔓延，終於傳染了歐陽明天，他難以置信地注視她的眉眼，無助的，柔弱的，期盼的，她的心跳急促而激揚，從她緊貼地高聳傳遞到他靈魂里。

“我，”歐陽明天踟躕地抑制自我，他想迎合她的呼喚，卻又畏懼她的呼喚，他給不了她自由，更給不了她幸福。

“你廢話太多了，”艾蓮娜狠狠地鄙視歐陽明天一眼，翻身跨坐到他大腿上，“我的過去你不曾出現，我的未來你也無法參與，但我的現在，你為什麼不成全我？”她精緻的瓊鼻直頂到他鼻子上，摩挲着幽怨地質問，但不給他爭辯的時間便覆上他的唇，將他的愚蠢的抵抗徹底轟碎。

長夜漫漫，驛站被一批批遊走的幽靈攪亂了他的寧靜，一道道鬼火像是螞蟻一般迅速地往來。

“找到了沒有？”紫苑迎上綠枝族長焦急地詢問，她左手握着右手，指尖都套嵌到肉里去了。

“驛站里都找過了，沒有歐陽大人的蹤跡啊！”綠枝族長臉色慘淡的回道，他歉意地望着紫苑，“還有，外面雲龍傭兵團的人也在四處搜尋什麼人的樣子，我已經吩咐孩子們小心觀察戒備了。”

“雲龍傭兵團？”紫苑疑惑地道，“知道他們找什麼嗎？”

“這，”綠枝族長踟躕道。

“派人去詢問一下，他們找人時總要問人的，你們再去問他們問過的人；還有，分出人手組織去驛站外面搜索。”紫苑氣急地吩咐道，綠枝族長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姐，你別擔心啊，白狼不是跟着一起不見了嘛，他們應該就是一起出去的，有它在保護姐夫足夠了的。”青苑迎上來抱住紫苑手臂安慰道，她分析的中肯而在理，但她自己的眼神卻掩飾不住緊張與恐懼。

“謝謝你青兒，”紫苑柔聲致謝，卻又忽然一頓，“艾兒人在哪了？”她急切地詢問道，屋子裏枝剩夜穎與露絲隔着茶几坐椅子上頹然地發獃。

“出去了，去找那混蛋了，”夜穎挑着眉無所謂地道，但說著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那混蛋給我死命令守驛站，不准我出去，混蛋！”她憤怒地踩着地板，恨不得要將他踩在腳下一般。

“你真棒！”歐陽明天哼哼着讚歎，艾琳娜正以着他意想不到的態度與體位取悅自己，他很忽然非常慶幸能夠遇到她，又非常懊惱遇到她，懊惱以後都不能再見到她，懊惱以後都會想着她，在這興奮與懊惱地雙重刺激下，他更是賣力地回應她的火熱，奉獻自己的靈魂。

篝火隨着高漲地熱情吞吐火光，時間在一次又一次交纏中流逝。歐陽明天與艾蓮娜終於在黎明前夕釋放出自己最後一波排山倒海的熱情，彼此在輕柔撕磨的餘韻中睡去。

天早已大亮，森林的霧氣已經升到空中，慘白白的都是雲，隨着寒風翻滾流動。

歐陽明天瑟縮着醒來，他來回巴望着尋找艾琳娜的身影，伊人已去暗香猶在，他失落地嘆了口氣，爬起身來披上衣服，白狼呼哧呼哧地奔上來，親昵地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好了，回去吧！”歐陽明天撫摸了下白狼，便躍出坑外，迴轉身，留戀地望了眼這一個掏空樹根的小屋，反身躍上白狼奔行趕路。

“這是！”歐陽明天突然渾身震了一下，等大雙眼驚恐地大喊，“快，快回去！”他顫抖地下着命令，驛站熊熊地煙火直衝天際，高聳地法師塔被轟成一片廢墟，只剩下一截殘破地牆壁，綠族人與類人族們徐徐從城門往外搬着一具具鮮血淋漓或是燒焦的屍體。

“怎麼回事！”歐陽明天雙目赤紅地奔進城門，從狼背上跳下來衝著迎上來的綠枝族長等人猙獰地吼道。

“歐陽大人啊，你可回來了，他們，雲龍傭兵團，”綠枝族長哭哭啼啼地說著。

“你還知道回來！”歐陽明天眼角紅光一閃，艾兒的聲音便伴隨着她的拳頭轟到他臉上，“你還回來幹嘛！不死外面乾淨。”艾兒雙目赤紅地痛斥道，捂着鼻子背轉身嚶嚶地哭泣。

“艾兒，”歐陽明天掙扎着爬起來，捂着左臉瑟縮地詢問。

“別叫我，你自己進去看看夜穎！”艾兒背着身，揮手驅趕歐陽明天。

“夜穎？她怎麼了！”歐陽明天臉色煞白，急切地詢問道，艾兒只顧着抽泣不理他，綠枝族長往後瑟縮地躲着他，他略一遲疑，便猛然往驛站里奔。

“夜穎！”歐陽明天滿頭冷汗地呼喊着奔進屋裏。

“在裏面，快來，”青苑從房間裏奔出來，哭喊着給歐陽明天引路。

“夜穎！夜穎！“歐陽明天衝到床前急切地呼喊。夜穎臉色慘白，緊閉着雙眼，額頭上冷汗直冒，歐陽明天心轟地一下就蒙了，他顫抖地握住夜穎白皙冰冷的手，眼淚不自覺地便滑落而下，時間似乎又回到了艾兒受傷之時，夜穎的臉漸漸與愛兒重合到一起。

“雲龍傭兵團！”歐陽明天忽然狠狠地念道，揮手抹掉眼淚，雙目神光暴射，他輕緩地鬆開夜穎，轉身大步行出房間。

“青苑幫我照看夜穎。”歐陽明天隨意地說道，但語氣卻異常的鑒定強硬。

“是，”青苑縮了下肩膀，連忙退會房裏。

“雲龍傭兵團，動我的人，就想走了嗎？”歐陽明天哼哼着冷笑，雙眼微眯，氣勢洶洶地往外走，“紫苑，給我上盔甲，快！”他對着迎面奔上來紫苑下命令。

“艾兒，龍化！”歐陽明天全身銀光閃閃，龍行虎步而出，他面罩下的雙眼，洶洶地放射着仇恨的光芒。

鮮艷的紅霧亮起又消散，巨大的紅龍狂吼着躍出來，龍尾揮甩着將歐陽明天卷到龍背上。

“綠枝族長，你手下的風狼騎留守驛站；漢克，你手下的風狼騎，給我帶路！我們去收拾那鳥雲龍！”歐陽明天揮舞着手臂霸道地吼道。

“吼，”轟龍應和地狂吼一聲，振奮翅膀往前飛奔。陽光悄悄地射透雲霧，天地在歐陽明天盔甲映照下一片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