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0章 可惜,真是可惜
那番話的確不是重樓原創,而是巫族中流傳的古老故事。
巫族也有先賢想探索源蠱的獲取之法。
只可惜,這種事真的全憑運氣。
巫族無數先賢,都沒能找到靠譜的方法。
岳川不得不承認,自己運氣逆天了。
一個源蠱恰好誕生在自己面前。
也許是重樓腳下踩過的地方。
後面一個泥人向自己磕頭,觸碰到了這裏。
泥人的腦袋,又恰好適合綠蠱生存。
於是它們活了下來。
而不是變成一粒塵埃。
否則的話,綠蠱還沒被自己注意到,就已經生機消亡,不復存在。
回溯這一長串的因果鏈條……
岳川有點頭皮發麻。
不過,這更讓他明白了源蠱的珍貴和強大。
“咦……等等!”岳川叫住重樓,“我已經掌握了這個源蠱的造物信息,可以隨手將其創造出來。”
“那是不是說,我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創造出其他源蠱?”
“咱們族中還有多少源蠱,給我看一眼!”
重樓有點抓狂。
他之前信誓旦旦說,最初的蠱都是從其他尺度過來的。
結果岳川反手創造一個。
現在更狠,不但能創造,還能複製。
巫族千萬年流傳的真理,一個接一個被打破。
“叔父,我們族中蠱都沒幾個了,還源蠱?”
岳川這才醒悟。
重樓剛遇到自己的時候就要走了大量的血肉餵養蠱蟲。
巫族的蠱吃慣了大周世界的血食,去了異世界都陸續休眠了。
再休眠下去就嘎了。
岳川關心道:“現在如何了?那些蠱蟲都恢復了嗎?”
“哈哈,幸好有叔父相助,再加上之前那些巨人的血精,族中的蠱蟲都陸續復蘇了。”
岳川隨口說道:“等什麼時候有空,你把蠱蟲帶過來,給我看一眼,我把它們的造物信息記錄下來,以後就不怕蠱蟲休眠、死亡了。”
巫族的蠱需要薪火相傳。
就像老面神。
上一盆面中留下一團,摻入下一盆面。
如此往複循環,老面神才能不斷繁衍。
巫族的蠱都是這個模式。
這些蠱名義上是在休眠,實際上一直在活躍中。
當巫族強盛時,有大量的人手、資源,可以保障蠱的延續。
可巫族衰弱,甚至陷入動蕩和危亡時呢?
連巫族自己都保不住了,誰還顧得上蠱?
食鐵獸身上的食鐵蠱就是一個例子。
岳川卻找到另一個方法,那就是造物的本源信息。
自己可以復刻綠蠱,自然也可以復刻其他蠱。
如果自己能搜集到足夠多的本源信息,是不是能通過大數據匹配,徹底解開蠱的奧秘?
甚至,找到源蠱誕生的關鍵。
重樓不知道岳川的想法,而是重重點頭。
“叔父,我身上這些蠱,您先看看吧。”
岳川接過蠱,隨即開啟觀照萬象,精神意念運轉到極致。
從微觀的層面、造物的角度,一點點解析這個蠱的構造、運作。
但是很快,岳川就放棄了。
“不行,這個蠱有人為煉製的痕迹,而且煉製手法不怎麼樣,造物信息非常紊亂……”
岳川之前解析綠蠱的時候,就像一張紙。
大眼一掃就全部記住了。
可重樓給自己的這個蠱,就像一張滿是鬼畫符的紙,而且這張紙還被團成一團,又丟進了墨缸里。
這誰能解析出來?
也正是這一刻,岳川明白了“源蠱”真正的特殊之處。
那就是純粹、天然。
用最簡單、最極致的信息,糅合最複雜的信息。
別人描述一個事物,要花費幾千個甚至上萬個文字,就這還講不清楚。
而你,只用一個眼神。
只可惜,巫族中早就沒有源蠱了。
聽到岳川的話,重樓也暗道一聲可惜。
看樣子,蠱蟲還是要用笨方法來保存,沒有一點兒取巧的餘地。
岳川心中暗道:這樣也好,至少能保留源蠱的信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時,小狐狸指着地上說。
“師父,泥人動了!”
岳川心中一愣。
怎麼可能。
自己剛才捏的泥人,就是一個真正的“泥人”,沒有賦予任何靈性。
它怎麼可能會動?
然而,浮現在岳川眼前的,泥人真的在動。
不是走路那種動,而是隨着一種特殊的韻律,一張一縮,一開一合。
隨着這種律動,構成泥人身體輪廓的土壤也緩緩變形。
粗短可愛的泥人一點點拔高、拉長。
最終變成一個圓圓的柱子。
一根翠綠色的柱子。
翠綠色的苔蘚在柱子表面凝結,氤氳的綠光在柱子內部蕩漾。
泥土,竟然變得珠光寶氣起來。
濃郁的生機瀰漫開來。
正在採摘桑葉的馬蜂被吸引過來。
圍着柱子繞了一圈,又迷茫的飛走了。
一隻蝴蝶落下來,輕輕點了一下又高高飛走。
岳川模糊的感應到一種“嫌棄”的情緒。
估計蝴蝶以為有好吃的,結果是一塊裝成花朵的破石頭。
嗯!
人才會被聲光色之類的表象蒙蔽。
昆蟲更直接,它們就只有最純粹的生理本能。
胡三仰頭問道:“師父,這個蠱有什麼用?”
岳川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畢竟是一個嶄新的蠱。
重樓都認不出來。
“不過,為師能感覺得出,這個蠱能改造天地自然,提升我們世界的本源。”
說著,岳川抬手一招,從圓柱中攝出一部分蠱。
隨手又捏了上百根泥土柱子,將綠蠱放了進去。
那些柱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綠。
沒多久,紛紛閃耀起星星點點的綠光。
岳川指着柱子中溢出的綠光說道:“看,這就是它們合成的能量。”
小狐狸湊近了仔細看。
甚至嘗試用爪子抓一團。
然而,那綠光格外脆弱。
都不等毛髮上的尖尖碰到,就砰然炸裂。
“師父,這能量也太少了吧?”
“是啊師父,太脆弱了。”
岳川呵呵一笑,“這不是大和小的問題,而是有和無的問題。”
“這股能量再微弱,那也是一種新生的事物,一種前所未有的事物。”
“它的出現,就意味着改變!”
“為師教過你們:積土成山、聚沙成塔的道理。”
“也給你們看過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的畫面。”
“只要時間足夠,它們終將量變形成質變。”
說話之間,岳川又揮手製作了數以萬計的土柱。
隨後,一道道綠色的流光飛入土柱,在其中紮根、安家。
日漸西沉。
天色一點點變暗。
但池塘邊上變得更加明亮。
一道道綠色的光芒在夜空中飛舞,在水面上搖曳。
它們拖拽着星光,汲取着地氣,不斷裝入自己的身體中。
點點滴滴的綠光從土柱中滲出、散逸。
就像一點綠墨滴在水面,轉眼間便暈開了。
有大滴的綠光,拖拽着土柱,在空中抹畫出一道柳葉的形狀。
小狐狸頓時驚喜道:“長葉子了,長葉子了!”
“哇,這也是葉子嗎?”
“為什麼不是呢?難道看着不像嗎?”
“可葉子一直都在啊,不會這麼快消失。”
“秋天裏,葉子不會落嗎?”
胡三、胡四你一句,我一句,圍繞着樹葉說起來。
岳川卻心中一動。
兩隻小狐狸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如果這土柱是樹,那綠光就是樹葉。
誰說樹葉一定要長什麼形狀?
這種稍縱即逝的,也可以是樹葉。
或者為其創造一個新的詞彙。
人們所謂的“認知”只是在自己已經知曉的範圍中打轉。
而綠蠱是一個嶄新的事物。
它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牽連。
所以,任何已知的概念都無法描述它、形容它。
探索三千世界才剛剛開始。
未來,這樣的新事物還會越來越多。
自己必須打開格局,放開心胸。
下一秒,岳川心中感到一陣悲哀。
人族在漫長的歷史中,始終被封閉在一個停滯的、凝固的認知中。
沒有任何新鮮,沒有任何朝氣。
就像是豬圈裏的豬,把自己的糞便跟泥土混在一起,踩實、壓平,堆了一層又一層,將此視作底蘊、積累。
某天又突然發瘋,把地面拱出一個大洞,看着層層疊疊的地面,嘿嘿一聲——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它以為豬圈就是一切,是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經歷。
可惜,可惜……
生命最悲哀的不是弱小,而是絕望。
從認知上被切割、限制。
永遠活在別人精心編製的牢籠里。
從生到死。
從生生到世世!
更悲哀的是,所有生命都習慣了這種認知,並且不願改變這種認知。
看着兩個小狐狸為了給“土柱”取名爭吵不休,岳川忍不住笑了。
這才是生命該有的狀態啊。
“師父,您說,這是土柱,還是木樁?”
岳川搖了搖頭,“土柱又如何,木樁又如何?不都是一個名字,一個概念嗎?”
“土柱可以蓋房,木樁可以修傢具,可只能如此嗎?”
“那麼,為師給它取名為土木樁,如何?”
兩隻小狐狸問道:“師父,什麼是土木樁?”
“為什麼不叫水火樁?”
岳川笑着說道:“叫它土木樁,是希望它能成為奠定世界的基石!”
“至於水火樁,看看以後有沒有機緣獲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