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北方城郭 第三十五章(7)
白劍追了幾步,還有點不甘心,扭頭說道:“馬齒樹和玉石王都有問題,說他們聚眾鬧事也沒虧他們。***”黃統計冷笑幾聲,“你是不是覺得還可以用武力驅散呀?那你就太低估龍泉縣了!縣政府、縣委門前坐的那些人,歷史上可沒有任何污點。他們質問用這種方式翻舊賬是何居心。你猜猜縣委門前的橫幅寫的啥?誓死捍衛改革開放的正確道路!破壞改革開放這頂大帽子,誰也不敢戴。”
馬齒樹村的請願隊伍,陣容更大,排列也更整齊。松鶴賓館門口,跪着幾十個青壯漢子,馬中朝背上掛着一塊白布,上寫着:願代父受罰。白劍不敢多看,跟着黃統計上了樓。
王組長正仰在一個大沙里養神,看白劍進了屋,欠欠身子道:“感覺如何?怕是一難盡吧!”白劍嘴角抽搐了幾下,沒說話。王組長把一沓材料交給白劍,“李金堂要求就那一百零八萬搞公開調查,也就用不着你這份報告了。剛才我和韓曾老弟通了話,他也是這個意思。你也用不着這樣愁眉苦臉,韓副社長對你的工作有評價:圓滿完成了任務,附帶還圓了一個作家夢。從今天起,你只是本工作組的專職記者了。”白劍知道已無力回天,收了材料彎下腰問道:“王組長,我現在該做點啥?”
王組長道:“先委屈你做我幾天秘書。我讓你早點出去看看,是怕你晚出去了有危險。你是始作俑者,我得把你保護起來。我要放馬呼倫出去,想解決一件事,誰知馬呼倫不走,連聲說他自己有罪,還要求從重從快處理他的問題。你我現在啥也不做,在這裏等候。劉清松已經失去了控制力,李金堂胃出血住了院,人大石主任高燒在打點滴,王寶林縣長到四龍鄉蹲點去了,龍泉縣剩下的幾個常委都在為靜坐的群眾服務。我只好向柳城地委和行署求救。這場公開調查,搞一搞也好。要是查出一個兩袖清風的好書記,也算不虛此行了。”
白劍心裏感慨萬千,卻啥話也沒說,捏着報告的右手汗漬漬的,心裏嘆道:清松不知能不能過這一關。
劉清松忙碌了一個多小時,只找到兩個縣人大副主任,開人大常委會議罷免馬呼倫的代表資格已不可能,這時他才認清敗局已定這個現實。他一個人在辦公室里不知坐了多久,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龐秋雁走了進來,說了一句:“他們還組織了遊行示威……”撲進劉清松懷裏失聲痛哭。
上午十一點多鐘,劉清松看見了前來召開緊急會議的當書記和秦專員。當書記極度厭惡地看了劉清松一眼,丟下一句:“看你們乾的好事!”急匆匆走進會議室。《柳城日報》記者常小雲用長鏡頭在樓梯口拍下了這個決定性的瞬間。常小雲咬咬嘴唇,心裏說道:“你總算徹底完了。”轉身下樓,看熱鬧去了。
下午三點,秦江專員從醫院請出了李金堂。李金堂躺在擔架上,跟着調查組王組長、地委當書記、行署秦專員前往全城十一個群眾請願地點勸說人們回去。第一站,他們來到公安局。李金堂最後一個說:“老馬,我限你三天,把你挪用馬齒樹村鄉親們的救災款,連本帶息挨家挨戶送去。你這個人也太霸道了點,自己蓋房,錢不湊手,借鄉親們的錢,連個招呼也不打。你要覺得你罪孽太大,需要住幾年,也先回去,等把你人大代表抹了,再來住。”倒數第二站,他們去了縣直招待所。李金堂又是最後一個說:“王家全膽子也太大了!當年一再找我哭你們玉石王可憐,我住院前,他已經領走了一萬五,我一住院他竟敢再向王世允伸手要走一萬五!就了吧,還整個秘密賬本。不是王家元心細,向上面反映了這個況,縣裏還不知道他當年多領一筆救災款的事。這件事雖然過去十幾年了,但他還是該對這件事負責。家全回去后,你們支部要先研究個處理意見,我看起碼要給他個黨內嚴重警告處分。”最後一站是松鶴賓館。李金堂第一個了,“調查組王組長、地委當書記、行署秦專員,對龍泉今天生的事都很重視。現在,經過他們苦口婆心的勸阻,大部分群眾都回去了。你們採取這種過激的方法,表明你們對縣裏前一段工作的不滿,用意是好的,方法是不對的。你們希望安安生生搞經濟,出點也不錯。你們這次行動雖然有不少教訓值得總結,但也為政府各級領導敲響了警鐘,使他們認識到基本路線一百年不動搖是通向太平盛世的惟一道路。馬呼倫曾經挪用你們一萬多元救災款,你們今天卻又冒着嚴寒來為他求,忠厚善良有點過頭了。你們這麼做,並不是對馬呼倫同志的愛護。如今,他每年掌握你們村上百萬的資金,不給他個處罰,他可能會栽更大的跟斗。馬呼倫眼下還是縣人大代表,今天先讓他回去,把當年欠你們的錢連本帶息還給你們。至於如何處罰他,你們村先研究個意見報上來。在此期間,他的支書職務暫免。下面,請上級領導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