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北方城郭 第三十四章(8)
李金堂如釋重負地長吁了一口氣,“任娜,今天的事,你誰也不要說。我不說你也知道,乾爹最近遇到點麻煩,還得仰仗大家一齊努力才能邁過這個檻兒。”任娜也是聰明人,一見錢全中真的殺了人,一聽李金堂說這樣的話,忙說:“我知道有人要整乾爹,只可惜我一個女人幫不了你啥忙。”李金堂拍拍任娜的頭說:“你能有這個心,乾爹就高興。等會兒,你和你乾媽回家,順路再買個這樣的撲滿,把這封信和鋼鏰兒再裝進去。你呢,就裝作啥也不知道,對誰都一口咬定全中不會殺人,更不會自殺。劉清松再找你,你昨晚咋說還咋說。不找你,你就在家等着。是時候了,你就拿着這個撲滿和這個紙條去找調查組的王組長。”
春英和任娜剛剛離開,王寶林坐着馬中朝的摩托趕來了。王寶林一進門就喊起來:“金堂,你要再猶豫,我就要單幹了。這不是欺負龍泉沒人嗎?鬧得雞飛狗跳,到底想幹什麼?”李金堂伸了個懶腰,大笑起來,“你要扔下我不管,咱們不成了伸出兩隻拳頭打人了?寶林,我想你這一路拳準備打出啥精彩的套路。”王寶林沒細察李金堂精神狀態的變化,氣鼓鼓地道:“你出了個好主意,這幾天卻又不管不問了。管他哩,先鬧一鬧再說。人家連匿名信、嚴刑逼供這種法子都敢用,咱怕啥。砍他幾板斧,大不了是個兩敗俱傷。”
李金堂這時亮出了底牌,“我準備馬上出院。寶林,這回就用兩隻拳頭打吧。不能只砍他幾板斧,要一鼓作氣把他們砍出龍泉。我看下一步分兵兩路,我明你暗,一仗也能定輸贏了。”王寶林一聽李金堂改了口,大為詫異,疑問道:“你到底想出了啥高招?有沒有恁大把握?你說說,我心裏也好有個底。”李金堂抖掉身上的大衣,眼睛凝視着窗外,“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能下這種決心。四十年來,我自覺無愧龍泉,就讓龍泉八十幾萬父老鄉親評價評價我吧。如不走這步險棋,根本沒有反敗為勝的希望。稍作退讓,他們的指控就變成褲襠里的黃泥巴,不是屎也是屎,後半輩子也沒臉在龍泉行走了。”慢慢轉過身子,把手搭在王寶林的肩上,“從幹校養牛算起,你我合作二十多年了,應該奏出一段華彩樂章,哪怕是輓歌絕唱,也在所不惜。鬧,要有明確的目的和章法。我看要亮出這樣的口號:不能重演‘文革’的悲劇,不能動搖經濟建設這個中心;翻歷史舊賬,是為了更堅定不移地走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把這些意思換成農民的話講出來。”王寶林道:“顯得太有組織性也不好,還應該在形式上表現出群眾的緒。中朝想個點子,我覺得可用。呼倫最近一兩個月內有要到武漢、廣州等地洽談馬齒樹葦編工藝品銷往國外的事,中朝準備替父親坐牢。老馬當年挪用的錢,滿打滿算只有一萬零七八百,抓了老馬,馬齒樹很可能要損失一百萬。中朝這麼做,正好給他們出個難題。玉石王的王家全當年用的錢,也只有一萬來塊,他們準備了五十萬現金,要把家全買出來。”李金堂笑了,“這種點子好哇,搭的經濟台,唱的人戲,也合農民的樸素感。不過,只讓些出了事的地方鬧,輿論上的文章怕不好做。十佳經濟村和手工業十小龍,帶頭人出了事的並不多嘛,讓這二十個地方都動起來。另外,劉清松下令停了舊城改造工作,也與深化改革、搞活經濟的方針相抵觸,城裏也應該有響應才好。中朝,抓你爹時,手續齊備不齊備?”
馬中朝被問得一愣,“啥手續?讓我爹看了那本賬和德五叔寫的揭信,就把人帶走了。”李金堂冷笑幾聲,“劉清松也太粗心了!他這一粗心,馬齒樹的文章就更好做了。呼倫是省勞動模範、縣人大代表,劉清松咋就忘了這一茬?不開人大會罷免呼倫人大代表資格就抓了他,至少可說他們個不合法律程序吧?馬齒樹可以明確要求釋放他們被非法抓走的人大代表馬呼倫。”王寶林舞着拳頭,跺着腳:“服了,你是比咱王寶林高。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這一彪軍又要從哪裏殺出去呢?”李金堂沒正面回答,笑着說道:“還沒想好。十來天沒在外面行走,不知你管轄的電視台咱們還能不能玩得轉。”王寶林拍着胸口道:“一點沒問題。小汪已經壓了六條於咱們不利的新聞,劉清松剛才在會上已經準備撤了他。對了,忘了告訴你,今天上午的常委會,劉清松又比從前強硬了許多,看來要動真的了。咱們也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