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血戰
論二十萬大軍的決戰是個什麼樣的場景，只怕也只能用烏雲壓城來形容。
漫山遍野儘是人頭滾滾，無數人影壓在東硤石谷的入口，騎兵在這種地形甚至做不到穿插。
只不過，在東硤石谷入口處，將近八萬人的廝殺很快就因為契丹士兵的內亂，從而呈現出一邊倒的局勢。
不知道是哪一位契丹軍中副將用契丹語大喊了一句“主將逃跑了”，這些浴血奮戰的士兵深知背後沒有了倚仗，便開始千軍變后軍，開始碾壓自己人。
兵馬踩踏死者無數，督戰隊眼看已經無力回天，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提着大刀，頓時掉頭就跑。
被李盡忠調來的常懷德和周母簾二將撤退不及，眼睜睜看着敗軍率先衝擊了他們兩人的部曲，兵甲相交，站在最前面的士兵立馬連排倒下。
“該死的，怎麼這麼快就敗了？”
常懷德怒吼一聲，卻也不敢在這種級別的戰場上分神。
只見他擎着手中開山大斧，夾着胯下捲毛赤兔的馬腹，衝出去連砍了七八名潰兵。
“再有逃跑者，定斬不饒！”
周母簾深吸一口氣，架着手中槍，本來也想和常懷德一起控制潰兵。
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看見，在東硤石谷的入口處，大周的官兵如同螞蟻一般奔襲而來，沿途砍死砍傷潰兵無數。
“常將軍，右威衛大軍攻過來了！”
“現在要麼退兵，要麼立即下馬投降，不然你我今日只怕都是難逃一死！”
常懷德猛然回頭，一邊劈掃，砍死了幾十名契丹潰兵，大吼道：
“為將者，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乃是至高榮耀！”
“周將軍，無上可汗如果沒走，一定會派兵過來支援你我二人！”
“如果真如這些潰兵所言，無上可汗已經逃跑，那你我更應該奮力死戰，以報無上可汗提攜之恩！”
周母簾騎在馬上，臉上已經有了些許動容。
他從契丹一小人物，到如今麾下數千軍馬，不都是靠着李盡忠的提攜么。
現在李盡忠兵敗，正是他付出行動報答對方的關鍵時刻。
還在奮力斬殺潰兵的常懷德大喊道：
“可記得前歲隆冬，你我跟隨無上可汗在營州對那趙文翙卑躬屈膝之時，曾聽的趙文翙那廝提起大周第一青年才俊么？”
“那一位年歲雖小，卻已是大周官場紅人，官位大之極也！”
“靠的是什麼，不就是他說的那句話么？”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今日，正是我等莽漢報答無上可汗之時！”
“我部眾軍士，隨我衝殺！”
“斬潰兵，斬周軍！為無上可汗贏得撤退時機！”
常懷德縱起一身的勇力，帶着他的本部兵馬從潰兵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他的目標，正是率領右威衛奔襲而來的前契丹舊將李楷固！
就在李楷固不遠處，宋無極也在奮力拚殺。
蛇靈出身的他，沒想到自己在戰場上，居然會為了大周拼盡全力，砍殺本該是援軍的契丹軍。
“兀那契丹舊將李楷固，可識得乃翁常懷德么？”
常懷德殺出潰兵之中，直奔李楷固而去。
李楷固並不認得常懷德此人，雖然他曾經是契丹將領，但是這一位他從未聽說過。
“兀那小兒，當真猖狂，看我取爾首級！”
李楷固嘴上也是個不饒人的，帶着親兵直奔常懷德而去。
右威衛大軍正面鋪開，開始捕殺契丹潰兵。
李楷固率領本部，也正面對上了常懷德一部。
宋無極大肆斬殺潰兵，本想撈一撈軍功，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潰兵之中，一軍殺出，為首將領帶着軍隊直奔李楷固而去。
“該死的，真不讓人省心！”
“我部將士，隨我支援李楷固將軍！”
東硤石谷的前半段，此刻如同絞肉機一般，大肆收割兩軍士兵的性命。
李楷固本部士兵和常懷德本部士兵互相碾壓，死者不計其數。
正在奮力作戰的李楷固，只覺得軍隊越打越吃力，調轉馬頭一看，才發現還有一軍也在進攻他們。
“可惡，又是哪個鼠輩？”
那一軍中，為首將領一槍掃倒一小片李楷固本部士兵，大吼道：
“乃翁正是契丹無上可汗部下，上將周母簾是也！”
周母簾氣勢十足，報完性命，就要再次剿殺李楷固麾下的士兵。
突然，周母簾后軍大亂。
士兵互相踩踏，隱約之間，只見得一群右威衛士兵正在砍殺周母簾麾下將士。
為首的右威衛將領，正是宋無極。
他大吼道：“李楷固將軍勿慌，宋無極來也！！”
他一邊斬殺攔路的士兵，一邊殺向周母簾的位置。
“契丹小兒卑劣無比，只敢耍些以人多欺負人少的把戲！”
“今日碰上了乃翁，自然不讓爾等小兒猖獗！”
“記好乃翁的名字，正是右威衛將軍宋無極是也！”
周母簾神情有些恍惚，這個名字，他貌似聽說過。
貌似……是友軍吧？
他的恍惚還沒有結束，一支利箭就射進了他的嘴巴里。
“戰場上分神可是大忌啊！”
已經向王孝傑請戰的蘇宏暉騎着馬匹衝進戰場，持着長弓的手，正預示着那支射死周母簾的利箭，是他射出去的。
“大將軍有令，此戰只為了消滅契丹有生力量，兒郎們只管屠戮！”
“我右威衛，不要俘虜！”
蘇宏暉一聲令下，右威衛士兵的屠刀，便毫不猶豫的斬向已經選擇投降的契丹人。
即便是契丹舊將李楷固自己，此刻也沒有半點婦人之仁。
沙場屠戮本就是為將者的選擇，李楷固在戰場上從不會反駁自己的主將。
“該死的，李楷固，乃翁來取你性命！”
常懷德持着巨斧，就要來砍殺李楷固。
蘇宏暉被一眾親衛保護在中間，眼看常懷德一定要與李楷固分一個生死，便伸手摸進箭壺，取了一支利箭出來。
常懷德和李楷固的距離，很快就從三百步變成兩百步，沿途試圖阻攔的大周士兵皆被斬殺。
李楷固也沒有示弱，帶着本部兵馬就沖向了常懷德所部。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蘇宏暉讓部下保護好他之後，便再次張弓搭箭。
“這一箭，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