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死不休

我十八歲那年，千禧年。

鎮上的張虎帶着幾個混混堵住了我放學回家的路。

（大概就是這個情況，80后90初基本都遇到過）

我雙手抱頭，被打的不知道怎麼還手。

原因很可笑，說是因為我爺爺落卦，把他爹給害死了。

我爺爺是遠近聞名的風水先生，一張鐵嘴道破人間吉凶，一雙妙手改變萬千命運，從未失過手。

唯一的一次落卦，就害死了張虎他爹。

那天回家后，爺爺告訴我，是他故意做的風水局，因為我爸就是張虎他爹逼死的，他得為兒子報仇。

爺爺還說，頂級的風水術是一把雙刃劍。

可讓人平步青雲，大富大貴。

也可使人禍劫降臨，殺人於無形。

這些東西爺爺以前從來不教我，他說我八字太硬，如果硬吃這碗飯，得餓死。

可那天晚上，爺爺很反常的和我說了很多關於風水相術的禁忌。

說完之後，爺爺語重心長的叮囑我，叫我四年後去掘他的墳，說此舉能給我改命。

我很疑惑，問爺爺他是不是活不過四年了。

爺爺沒有正面回答，說我們王家和張家被人做了風水長局，也是無解死局。

不死不休。

王張兩家已成世敵，要斗到其中一家絕後為止。

說完這些，他便催促着我去休息。

當天晚上，我媽的卧室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我翻身下床，透過虛掩的門，看到張虎正在欺負我媽。

而堂屋內，爺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沒了動靜。

我失去了理智，從廚房操起一把菜刀，把張虎砍的渾身是血，並在他的求饒聲中，切掉了他的命根子。

然後在他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同時也把我自己給送了進去。

那晚，滿床的血，滿屋子的血腥味。

張虎和我爺爺一樣，失血過多死了。

我媽被嚇的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我被警察帶走，以防衛過當過失殺人的罪名關進了監獄，判了四年。

第一年的時候，我媽每周都會來看我，每次見到我都偷偷的抹眼淚，問她怎麼了，她怎麼都不肯說。

第二年開始，我媽就再也沒來過。

在這之前，她叫我出去之後要好好做人，千萬不要再走爺爺的老路。

因為表現良好，我提前一年被放了出來。

回到家，已是物是人非。

聽村裡人說，母親在安葬了爺爺之後，受不了張虎他哥張龍派人頻繁騷擾，第二年就在後山投井自殺了。

屍體至今都沒人去管。

不是因為村裏的人冷漠，而是張龍放話了。

誰要敢去給我媽料理後事，他就不會放過誰。

那天，我站在已經長滿蛛絲灰塵滿布的家裏，拳頭捏的嘎吱作響。

監獄裏教導員的教導也被我忘的一乾二淨。

那一刻，我發誓一定要殺了張龍，為母親報仇。

爺爺臨走前也說過，王家和張家被人做局，要麼我王家絕後，要麼張家絕種。

我沒再多待，從屋裏找出一捆繩子，瘋了似的跑到了後山的枯井。

殺張龍之前，我得先安葬母親。

我把繩子綁在了枯井旁的一棵樹上，另一端綁在了腰間，嘴裏叼着手電，手中拿着蛇皮袋，下了枯井。

枯井很深，井水早已枯竭，我在腐敗的落葉下翻出了母親的屍骨。

兩年過去了，母親的遺體已經變成了遺骸，遺骸上，還裹着她和父親結婚時穿的紅色婚袍。

我小心翼翼的把母親的骸骨裝進了蛇皮袋，滿腔的怒火化作眼淚，一滴滴的打在上面。

剛收拾好母親的遺骸，井口處便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王黎，想上來么？”

我抬頭看着井口，一個陌生的長發女子手裏抓着繩子。

“你他媽是張龍的人？”我衝著井口大喊。

第一時間就覺得她可能是張龍的人，因為我知道張龍肯定不會放過我。

女孩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跟不跟我？”

“我跟你媽。”我下意識的喊道。

“那你死這吧。”

女孩抬手一甩，直接把繩子給丟了下來，轉身就離開了。

繩子丟下來，就代表我徹底上不去了。

這枯井不但成了我媽的葬生之所，也即將成為我的埋骨之地。

後山荒蕪，幾乎沒有人來，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被人發現。

我失落的坐在井底，抬頭看着外面蔚藍的天空。

真沒想到我的命運會如此坎坷，剛重獲自由想復仇，卻又被困枯井乾等死。

我抱着母親的骸骨，無數的回憶湧現在腦海里。

天色暗了下來，黑暗也讓給我逐漸冷靜下來。

想到爺爺臨終前還叫我四年後去掘他的墳，而我現在似乎已經等不到四年後了。

不對！

爺爺一生從未失手，我這次一定有轉機才對。

看着眼前的繩子和逐漸變暗的手電，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自救的辦法。

枯井的井口有檐有槽，可以作為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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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井底翻了好一會兒，卻沒找到一塊能用的石頭。

思來想去，我打開了蛇皮袋，從裏面取出了母親的一根大腿骨，把繩子綁在上面。

為了增加重量，我又在旁邊綁上了一塊石頭。

弄好之後，我把是腿骨用力往上丟，嘗試了幾次之後，終於卡在了凹槽之中。

我用力扯了幾下，很結實。

“媽媽保佑。”

我嘴中默念，抓着繩子開始往上爬。

攀爬的過程很順利，不一會兒我便離井口之剩下了一兩米的距離。

就在我暗自鬆了口氣的時候，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你還挺會想辦法。”

我身體一震，抬頭往上一看，那女人一手抓着手電，一手拿着一把匕首架在繩子上，問道：

“跟不跟我？”

我皺眉盯着她，現在我的命就在她手裏，只要她手一用力，我不死也殘。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跟！”

爺爺從小教導我，好漢不吃眼前虧。

“上來吧。”女人說著收起匕首。

我趕緊爬上井口，收起母親的腿骨，把蛇皮袋放在地上，反手一拳砸向女人面門。

女人反應迅速，抬手便抓住了我的拳頭，然後一腳踹在了我的腹部。

這女人看着柔弱，竟是個練家子。

我吃痛彎腰，滿臉憤怒的盯着她。

“你就這點本事，還想找張龍報仇？”

女人站直了身子，表情很是失望。

近距離觀察，這個女人還蠻漂亮的，約莫二十七八歲，身材高挑。

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小巧的鼻子，一張櫻桃小嘴嬌艷欲滴。

只是穿着有些怪異。

大號皮衣，黑色蕾絲前開裙，長筒靴配小熱褲。

（這種穿搭在那個年代算是很前衛的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開口問道。

女人依舊沒有回答我，而是高冷的說道：“跟我走。”

“嗯。”

我嘴裏答應着，抓起蛇皮袋跟在她身後，趁她不注意，猛的掄起袋子，朝着她的後背用力砸去。

女人悶哼一聲，直接撲到在地上，她剛轉過身來，就被我死死的壓在了身下。

草地的芬芳夾雜着她的體香，讓三年來一直在和裏面的‘人才’談論女人的我，有了一種莫名的躁動。

“你到底是誰？”我冷聲問道。

女人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略帶鄙視。

似乎在說：你行不行啊，細狗。

“不說是吧？”我咬牙問道。

女人依舊嘴硬的問道：“你想幹什麼？”

“你！”

我怒吼一聲，眼神像是一頭髮狂的野獸兇狠。

令我沒想到的是，女人完全沒有反抗。

就在我以為我要得手的時候，女人突然發力把我推起，爾後猛的一腳踹在了我的命根子上。

我痛苦的趴在地上，抬頭死死的盯着她，咬牙道：

“我發誓，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毫無反抗之力的壓在身下！”

“等你打贏我的那一天，你想怎麼樣都行。”

女人整理好衣服，拿起蛇皮袋，淡聲道：“咱們先把伯母安葬了，我剛在伯父的墳邊挖好了葬坑。”

“你不是張龍的人？”我疑惑的看着她。

“不，我就是張龍的人。”

女人說完，朝我爸墳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