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我的一場夢
“常兄,快醒醒,我們已經到了!”
男孩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將睡夢中的常征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有些愣神。
“怎麼了?常兄,尚在夢中?”
坐在前排的大鬍子男子轉過頭,笑着問了一句:“好了,快些醒來吧,如今已經離開你們的國度了,接下來的旅程會更加精彩,你需振作精神。”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景象,不知為何,讓他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趙景榮清亮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好奇:“常兄做夢了?夢中所見何物?”
聽到‘夢’這個字,常征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想要抓住那縹緲的夢境,卻只摸到了一片虛無。
他搖了搖頭,抱歉地笑道:“是啊,似乎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夢境……而今卻已難以憶起。”
“夢境再美,終究是虛呀。”趙景榮嘿嘿笑着,臉上露出了一個我懂你的表情:“好了,此事就此作罷!前方便是此行的目標。傳聞,山中藏有一古迹,似隱藏有未知的奧秘。”
常征點了點頭,儘力將思緒從那不可及的夢境中抽離出來,目光轉向車窗外迅速後退的景色。不知為何,他的心中莫名泛起一個念頭:這趟旅途,或許會相當漫長……
目光穿過車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沐浴在溫暖陽光之下的古老遺迹。
遺迹的石壁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迹,青苔和藤蔓在縫隙間頑強生長,訴說著千年的故事。
高聳的石柱和斷裂的拱門,儘管殘破,卻依然展現出曾經的宏偉與輝煌。
遠處,幾隻悠閑的孔雀在遺迹間漫步,它們的羽毛在陽光下閃耀着斑斕的色彩。
天空中,白雲悠悠地飄過,與這片古老的土地形成了一幅寧靜和諧的畫面。
久別重逢……
這是常征對遺迹的第一印象,但他很清楚,自己絕對是首次來到這裏。
那又為何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
車子停在遺迹前的小鎮中,讓他們奇怪的是,小鎮竟然十分蕭條,連個人影都難以見到。
“此處應是旅遊勝地,為何如此冷清?”
霍爾問出了三人心中的疑惑,連帶着司機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打聽才知道,原來遺迹中出現了異常,最近幾月,遊客紛紛遭遇莫名的幻覺,使得小鎮的聲譽受損。
而這裏的人原本就十分封建迷信,合計一下,竟然準備搞活人獻祭那一套。
就在遺迹旁邊的那條河前。
聽到這樣的消息,常征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馬上朝着河邊趕去。
這邊果然聚集了不少人,有當地的居民,也有從其他地方趕來的遊客,甚至還有不少外國記者拿着相機拍攝。
人群之中,議論聲此起彼伏,常征他們加快腳步,只見河岸上擺着一個古老的祭壇,幾位神色虔誠的當地人正忙碌着準備祭品。
很明顯,祭祀活動已經開始一段時間了,河水已經被染紅,濃郁的腥味瀰漫在空氣中。
順着痕迹看去,三人的瞳孔猛地一縮!
只見祭壇邊上的木架子上,綁着一位年輕女子,她的眼神空洞,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順着她的脖頸向下看,一道深長的刀痕豎著劈開了她的胸膛!內臟已經全部被掏空,裏面塞進了不知名的香料,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鼻而來!鮮血沿着刀口邊緣緩緩滴落,場景之慘烈,讓常征等人瞬間呆立當場。
出自遠古家族的公子們,何時見過如此場面?就算是鬼怪,那也只是怪物造成的災難,而眼前,如此殘忍的一幕,卻是活生生的人禍!
祭壇上,穿着古老服飾的祭祀者,面無表情地舉起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對準第二位少女的肚子緩緩刺去,口中還在用當地的語言詠唱:“仁慈的孔雀女王,懇請寬恕吾等罪愆,接納信徒誠摯的獻祭,賜予小鎮安寧與昌盛。”
那聲音冷漠如機械,彷彿早已習慣了這種血腥的儀式。
沒人出聲制止,甚至還能聽到人群中傳來的叫好聲和催促聲,好似發生在眼前的不是殘忍的殺戮,而是排解苦悶生活的一場大戲。
麻木、冷漠……
記者的閃光燈不斷亮起,他們臉上帶着厭惡,眼中卻帶着笑,似乎在想,拿着這些照片,回國就能賺上一筆!
不遠處,大鍋已經支了起來,火焰在鍋下跳躍,熱氣蒸騰,鍋內烹煮着厚粥,米香飄蕩在人群之中,與河岸祭壇的血腥、寂靜彷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共同交織成了這場荒誕的大戲。
懸挂在空中的少女靜靜地睜着雙眼,似乎在看着前方,看着這群可悲、可惡的惡魔。
在她的心口,那道深紅的裂痕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悲劇。
風輕輕拂過,掀起了她凌亂的髮絲,露出那蒼白如紙的臉龐,與世隔絕的寧靜,讓人忘了呼吸。
沒人為她哀悼,只有風聲和潺潺水聲,靜靜地守護着這場野蠻的祭祀。
匕首即將落下,常征等人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
幾人中最年輕,脾氣最為火爆的趙景榮猛地大喝一聲:“住手!”
隨後推開人群,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祭司手中的匕首一頓,轉頭看向這邊,他的頭上戴着翎羽頭冠,配上臉上青白色的花紋與褐色的眼睛,還真像是一隻人形孔雀。
對於衝來的少年,祭司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趙景榮的拳頭卻已經砸在了他的臉上!
祭司也沒想到少年的速度這麼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直接跌下了祭壇。
周圍的喧鬧聲戛然而止,人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趙景榮憤怒的聲音迴響在河邊:“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是犯罪!豈能以儀式為託詞!肆意殺害同胞!”
說完,他連忙蹲下身,檢查那位被祭祀的少女。
雖然陷入了昏迷,但她的呼吸尚存,應該是被灌入了某些藥物。
而被懸挂的少女,早已沒了生息。
常征和霍爾察覺到周圍氣氛有些不對,轉頭看去卻發現,那些麻木的村民眼中突然泛起了凶光!他們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激怒,逐漸圍攏過來,手中的草叉、柴刀閃爍着寒光。
“你們做了什麼?打斷祭祀,是想讓我們所有人陪葬嗎?”
“你們這些外來者,竟敢破壞我們的傳統!”
“該死!你們真是瘋了!”
“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我們才會遭遇詛咒!才會遭受災禍!”
詛咒?
常征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霍爾,對方卻朝他搖搖頭:“無詛咒痕迹,甚為康健。”
霍爾家族傳承的手段就是詛咒,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就沒人比他了解詛咒的人。
所以說,這些村民明顯是被恐懼和迷信所驅使,忘卻了最基本的人性。
面對這種人,三人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
可他們又都是普通人,如果自己三人與對方動手,就算收力,恐怕也會將他們打傷。
在這樣一片落後、愚昧的土地上,受傷往往也就意味着死亡。
而且,對普通人動手,背離了他們的初衷。
“走!帶上那個女孩,速速離開此地!”
話音剛落,祭壇下方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氣息,尖銳的聲音響起:“干擾神聖的祭祀,你們這是在自尋死路!”
三人帶着少女迅速後撤,只見祭壇的下方,一隻相貌怪異的巨大孔雀猛地展開了翅膀!
華麗的羽毛在陽光下閃爍着瑰麗的色彩,但尾羽上每一顆斑點,竟然都是一顆眼球,駭人地盯着他們。
常征的雙眼微微眯起,轉頭看向那些普通人。
他們非但沒有恐懼、逃跑,反而是虔誠地跪倒在地,對着那怪異的孔雀祈禱着,膜拜着。
此時的他,那顆堅定站在人類一方的心已經微微動搖。
三人因為害怕傷及普通人,帶着少女逃離了此地,孔雀在後方一路追趕,最終在遺迹中展開了大戰。
事後他們調查才發現,這處遺迹曾是一隻邪神的神殿,孔雀邪神早已不知去向,也許是藏起來了,也許是死了。
但它殘留在這裏的氣息,卻影響了這片土地千年,造就了一隻只變異的祭司,也就是那怪異孔雀。
而這樣的情況,或許在世界上並不是個例……
圍坐在篝火前,一向善談的趙景榮變得沉默不語,常征也因為白天的事情而心事重重,只有霍爾在試着與清醒的少女交流。
可因為語言不通,筆畫了半天什麼都沒搞明白,只能無奈搖頭,看向常征:“常兄,想想辦法。”
常征回過神,微微一嘆,手中凝聚一團白色光芒,朝着那少女輕輕一觸,便將他們的意識連接到了一起。
這便是常家的能力,他們掌握有意識能量的使用方法。
少女並不是這裏的人,而是被拐來的,她來自遙遠的城市,被不法之徒以虛假的承諾誘騙至此,成為這場殘忍祭祀的犧牲品。
既然如此,三人也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找回自己的車,帶上少女離開了此地,將她送回了家鄉。
路上,他們聊了許多,向少女講述了自己遊歷的初衷,以及各自的夢想。
聽着他們描繪的世界,少女眼中多了一些從未有過的色彩。
臨別前,她眼含熱淚,依依不捨的緊緊握住常征的手,用尚顯生疏的意識傳遞表達着她的感激。
車上只剩下三人,氣氛再次沉默了下來。
“這樣的事情,霍兄可曾接觸過?”
常征的話打破了沉默,趙景榮也看了過來,少年的眼中帶着一絲迷茫,不再像剛剛啟程時那般輕鬆。
霍爾微微點頭:“族裏的老人曾說……”
他看向窗外的燈火通明,星光璀璨,卻照不亮這片土地上的黑暗。
“他們說,人類與我們是不同的,我們用了數千年的時間去教化、改造,為他們帶來文明。而他們,卻只想擁抱野蠻。”
常征沒有回答,似是在心中贊同了霍爾的話。
但一直沉默的趙景榮卻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不!此乃遠古世家墮落之託詞!既自詡為引導者,今日人類的境況,他們等豈能無責?作旁觀者,任由野蠻之風蔓延!是遠古家族之錯。路走錯了,當有人將它引回正途!豈可任其自生自滅!”
他的話音在車廂中久久回蕩,霍爾和常征卻低着頭,想着各自的心事。
或許從這一刻起,三人就已經踏上了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