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家老爺子
為什麼天寒大帝在那天榜第四的排名前要加一個“曾”字?
那就得從天寒宮裏那些時不時失蹤的內門弟子,以及那個反骨逆天,喜歡拿修士血肉煉丹的大長老開始說起了……
蘇槐前世,天寒宮大長老拿修士血肉魂魄煉丹這件事被爆出來以後,天寒宮受到了大量正道勢力的圍攻。
天寒大帝得知自己的老兄弟誤入歧途,把那位大長老叫到了房間裏進行勸解。
他說:“老夥計啊,你怎麼就做了這麼畜生的事呢?你這樣不行啊!”
大長老涕泗橫流:“對不起,大哥,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主要是用這種辦法提升修為太快了,我沒忍住啊……”
天寒大帝:“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想辦法保你一命吧,但你的修為肯定是保不住了……”
大長老:“謝謝大哥,大哥真好。”
天寒大帝扶起跪在身前的老兄弟,二人抱在一起懷念過去,痛哭流涕。
誰知一轉身那位大長老就一刀捅穿了好哥哥的心臟,並且還一邊捅一邊哭: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煉成世界上最好的丹藥,咱們永遠在一起!”
……
咳,當然,以上那些情景都是蘇槐自己臆想出來的。
帝境強者當然不可能被人拿刀捅死。
即便被暗算,定然也是布下大陣,再輔以諸多隱秘手段,才能徹底殺死一尊大帝。
但天寒大帝確實是被大長老背刺隕落了,屍體也確實被帶走煉成了丹藥。
幾位正道巨擘攻上天寒宮時,那裏早已人去樓空,只留下密室里一排排被泡在靈液里的人形“藥材”。
其中有男有女,也不知道司徒芷若後來有沒有成為其中一株。
如果是的話……
蘇槐忍不住又瞥了司徒芷若一眼。
人形藥材……
好怪,再看一眼。
自己前幾世確實慘,但這女的如果最後真按她所說去了天寒宮修行,下場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
想到這兒,蘇槐心裏對她的那一點怨氣也就煙消雲散了。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以後我走我的陽光道,你鑽你的煉丹爐,不出意外的話,咱倆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至於說提醒她?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
就算說出來對方也百分百不可能相信的,何必費那個勁去討人嫌呢?
人好不容易考上國外的大學,你一個鄉下人非要說那是個野雞大學,到時候人家說你酸了,你還得跟人爭,賤不賤吶?
這可是人不惜一切去追逐的夢想啊,為什麼要那麼殘忍詆毀別人的夢想!
我蘇槐就不可能是那麼殘忍的人!
之前那種針鋒相對的氣勢轉瞬間化為溫和與純良,蘇槐還笑着對司徒芷若伸出一根大拇指,點了個贊。
“天寒宮是個好地方啊!”
“裏面個個都是人材,葯勁十足!”
“司徒小姐,你說的對,以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是該好聚好散。
“對不起,剛剛是我說話太大聲了,你不是要退婚嗎?退吧!”
“預祝司徒小姐直入青雲,最好一進宗門就成為內門弟子,傲視群雄!”
司徒芷若眉頭一挑。
對於蘇槐突然轉變態度她感到有些意外,但略微思索一番后便只當他是被天寒宮的名頭嚇到。
畢竟仙凡有別。
以後,她就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了,百年後他化為黃土之時,她卻依舊風華正茂。
他心裏一定也很難受吧,現在表現出來的淡然與釋懷,也肯定都是因自尊心作祟在逞強吧?
司徒芷若抿了抿嘴,如秋水般的雙眸注視着蘇槐的眼睛:“蘇少爺,你能理解芷若便好。”
蘇槐重重點頭:“理解!肯定理解!”
司徒芷若又說了:“芷若知曉此行退婚給蘇少爺帶來了心理上的傷害,你我本該於一年後結為夫婦,共度餘生。”
“但……”
“兒女之情與仙道長生相比只是一剎歡愉,並不是芷若所求,你我之間……終是芷若辜負了你。”
???
你在說神魔!?
蘇槐臉上寫滿了疑惑,直到司徒芷若從那位隨行的長老手中接過一封書信,再將書信塞到蘇槐手裏。
“以此為據。”
“若你願意,可等我十年,若是十年後芷若仙道無望,蘇少爺可再來司徒家尋我。”
“屆時,我願遵循幼時婚約,嫁你為妻,相守一生。”
蘇槐小手一抖,差點把手裏的信封一掌糊到司徒芷若的臉上。
等你十年!?
你特喵退婚就退婚,退完了還想拉我做究極老備胎?
十年後仙道無望就嫁我為妻,那萬一你丫混出頭了呢?讓我白等十年?
不對,也不算白等,畢竟可能十年後她就變成一顆丹藥,吃了大補……
但是!
我靠!這女的居然想用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栓住心懷全天下蒼生的男人。
心裏太沒有逼數了!
蘇槐眨了眨眼:“司徒小姐,臨別之際,我送你一句話。”
司徒芷若輕輕點頭:“芷若洗耳恭聽。”
“普信女,蒸蝦頭!”
丟下這麼句話后,蘇槐沒再理會議事廳里的一臉懵逼的司徒芷若,也沒再去看那些臉色難看的蘇家長老。
他哼着家鄉的小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人傷心的地方。
……
作為一個前世活了數百年的老男人,這場兒戲一般的退婚並沒有在蘇槐心裏掀起太大的波瀾。
與司徒芷若的和平解約,也意味着他終於徹底告別了剛穿越時的那些少年憤慨與執念,從此以後步入真正屬於他的人生。
第九世了,蘇槐站在小湖邊,第一次靜下心來打量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
蘇家,作為這座名為黑鐵城的小城內唯一的霸主,擁有着佔據整座城池近一成土地的龐大莊園。
裏面不僅有山有湖,還有一條街。
每一個體內流淌着蘇家血脈的嫡親成員都在其中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院。
此刻的蘇槐就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沿着長滿青苔的小路,越走越偏。
半刻鐘后。
他站在一個老舊的小院前,靜靜地看着那扇充滿歲月痕迹的古老木門,許久之後才抬手輕敲。
篤篤篤……
“別敲了,直接進來吧。”
“小兔崽子,恁時變得那麼有禮貌了?”
木門剛打開一條縫,蘇槐便皺着鼻子輕嗅幾下,眼神驀然間一亮,咧着嘴望向院中那張擺着一套白玉酒具的石桌。
“喲!老爺子,喝着呢?”
——
蘇槐口中的老爺子名為蘇長歌,是蘇家的前任頂樑柱,現任定海神針。
數十年前妻子亡故后,蘇長歌便孤身一人離開這座小城外出遊歷,直到蘇槐十一歲那年才拖着一身的傷回到蘇家。
沒有人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蘇老爺子回家后一言不發,將自己在密室里關了三天三夜,期間無論任何人前去探視勸說都得不到理會。
直到年幼的蘇槐指使愚蠢的弟弟偷了他爹珍藏的老酒,被蘇正衡追着打時,無意中闖進蘇老爺子閉關的後山。
那場面……壯觀無比!
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
就算蘇正衡再怎麼討厭這個孩子,也不可能真的因為一壇酒就把他活活打死。
但凄厲的哀嚎與求救聲終歸穿過層層石壁,驚擾了自閉中的蘇老爺子。
一聲放肆,一聲孽畜,再加一聲滾。
蘇正衡虎軀一顫,留下幾句狠話后梗着脖子被趕出了後山。
但蘇槐,卻厚着臉皮留了下來,甚至還跟着老人溜進了他閉關的密室。
“我不能走,我爹不喜歡我,我出去會被他打死的。”
“我請你喝酒,你也別苦着臉了,以後你罩着我,我讓我弟偷我爹的酒養你,你覺得怎麼樣?”
還未等蘇長歌開口,年幼的蘇槐便給自己找了個留下的理由。
蘇長歌問他:“你作為兄長,為何要坑害自己弟弟?”
蘇槐抱着酒罈扯了扯嘴角:“不算坑害,他是我爹的寶貝,捧在手裏都怕化了,根本捨不得打的。”
“這壇酒,在我爹眼裏,我弟去拿就是拿,換我去拿就是偷,他喝了沒事,我喝了就是孽畜,你懂吧?”
老人注視着眼前的少年,沉默許久。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仰起頭,彷彿能透過厚厚的青石板看到密室外遼闊的星空。
“城南久夢,一枕槐安。”
“蘇槐。”
……
也許是血濃於水,也許是被這少年的不要臉所折服,又或者是被他那雙澄澈的眼睛觸動。
後來,滿臉戾氣的蘇長歌不知怎麼的就接納了這個素未謀面的親孫子。
並且自打那天晚上喝了他的酒,就真的一直都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