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裏有個懶知青

第1章 村裏有個懶知青

晉北,這時也叫雁北地區,也就是出了雁門關以北的意思。

雁北地區地處黃土高原,屬溫帶乾旱性氣候,這裏終年乾旱,降水量低於全國平均水平,卻又略高於陝、甘、青、新等西北省份,一年難分春秋,好似只有夏冬兩個季節,夏季炎熱,酷暑炎炎,冬季寒冷,冰能凍進土層幾近一尺,這點跟東北倒是比較相似。

雁北地區終年只能種一季莊稼,因為沒什麼糧食的種子能衝破這近尺厚的凍土,別說糧食,就是立個錐子估計也不行,所以雁北農民的時間也跟着土地一起分農忙和農閑兩個時候,糧食入庫,升起火爐,到來年播種以前,就是他們的農閑,揮揮洒洒四個月左右的漫長冬季都是他們休養生息的時間。

煤都同城以南不到五十公里的一個小村莊,淺灰色的雲層遮蓋了整個天空,小指甲蓋大的雪花飄飄洒洒,沒多大功夫就將整個天地染成了白色。

大雪紛飛中一個穿着草綠色棉襖的郵遞員把自行車蹬得飛快,自行車後輪掀起的雪花肆意揮灑,好在現在大部分地方都是土路和砂石路,不然要是換成水泥路和柏油路,雪后的光滑非得把他滑倒摔出個好歹來。

村子不大,騎個幾分鐘就離收信的人家門口不遠了,郵遞員看到前面路口追逐打鬧的半大小子,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出聲叫道:

“小蔣,肖衛國這會在家嗎。”

幾人中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尋聲驚喜叫道:

“劉叔,又給衛國哥送信啊,他在家呢,剛才還搗碳呢(把大塊煤砸碎成小塊,以便燃燒),我帶你去。”

小孩說罷也不管其他小夥伴,扭頭便往回家跑,郵遞員騎車到小孩旁邊大聲說道:

“上車,我帶你走。”

“好嘞。”

小孩聞言“嘿”的怪叫一聲,雙手抓住自行車後座縱身一躍便坐了上去,嘿嘿直樂。

“坐好了,小心腳,別把我的挎包給踢髒了。”

肖衛國是北京來晉省插隊的北京知青,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穿越者,他來自平行世界的2023年,他也有穿越者必備的金手指,也就是他在前世2023年自己的那套房子,一套130平米的普通小三室和裏面的所有個人財產。

上輩子死的稀里糊塗,再次醒來后,肖衛國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平行世界的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而且時間也變成了1976年,對穿越者這個身份他接受的很快,後來逐漸發現的金手指他也理所當然的接受,畢竟二十多年的各種小說和網文洗禮可不是白來的。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穿越后時間變了,名字變了,家庭變了,身體變了,這些他都沒問題,就算是穿越成為肖衛國后,他這輩子的母親因為前些年的社會動蕩最終在他穿越后就沒了他也能坦然接受。

這個年代普遍的窮困飢餓在他的金手指面前不值一提,但唯一讓他無法接受的就是這具身體的父親肖長林。

在穿越而來的肖衛國看來,他這個原生家庭的父親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混蛋,長年累月的酗酒導致他的身體已經嚴重變異,脖子粗,腦袋大,渾身潮紅,肌肉僵硬,生的人高馬大,卻一無是處。

四十多歲了還是軋鋼廠的一個最底層職工,在工廠里從來不會認真工作,不是偷懶就是耍滑,回家后喝點酒就打老婆孩子。

肖衛國家裏成分不好,祖輩是富農出身,母親又當過老師,所以前幾年被批鬥,被遊街是常事,肖長林不爭氣,護不住家小,也安慰不了人心,當中小學老師的又大多都是性格單純孩子氣的個性,所以肖衛國的母親在幾年時間裏心理壓力太大導致長期鬱鬱寡歡,再加上營養不良,一個沒抗住就撒手人寰。

幸虧院裏有個退役的老兵在院裏當大爺,看在肖衛國年紀小又算懂事常常回護,讓他在外面少受了很多欺負。

但肖衛國還是嚴重懷疑自己能穿越到現在的身體裏,就是因為肖長林曾酒後失手打死了自己的兒子。

前世作為九零后的家中獨子,肖衛國一生從沒有被家裏人打過,結果僅僅穿越了幾個月他就被肖長林那個酒蒙子打了幾十回,這時候可沒什麼小賓館,僅有的少數招待所和大賓館不是需要介紹信就是只招待高官外賓。

這年頭北京房子又不富裕,家家戶戶都是好幾口人住一兩間小房子,擠的跟沙丁魚罐頭一樣,想借宿一晚都沒地方去,萬般無奈之下,為了少挨打,肖衛國就把家裏以前母親僅剩的二百來塊錢存款都偷了出來,買散裝的高度酒給肖長林喝,就是為了讓他喝多了多睡覺。

每天趁肖長林沒起床肖衛國就往門外跑,跑出去就輕鬆一天,跑不急或者被攔住就得挨個幾拳幾腳幾巴掌鼻青臉腫好幾天。

白天去供銷社打好散裝酒,下午在肖長林下班回來前把飯做好,把自己吃剩下的給肖長林擺上,把酒倒好擺桌子上就出去,等肖長林吃完喝足撒完了酒瘋睡下后他再回家。

就這樣提心弔膽的過了一天又一天,終於,肖長林因為喝酒出事了。

肖長林整日喝酒誤事偷懶耍滑是常態,普通人可能就讓廠子給開除了,但這個年代工人才是廠子的主人,廠長都沒有權利獨自做主開除工人,加上肖長林又是個身高體壯愛鬧騰的主,所以廠里領導為了清凈平日裏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偷懶了,廠子又不是自己的,在大集體年代哪個廠子裏都少不了這種人。

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肖長林在一天上工的時候因為麻痹大意,操作不規範,操縱車床的時候沒脫掉手套,老式車床的皮帶在轉動中把他的手套給卷了進去。

其實剛出事的時候他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一邊往回抽手一邊伸出另一隻手要關車床,結果因為他長年酗酒,導致關鍵時刻手抖腳軟不受控制,車床最終還是關上了,但就在他關上車床的前一刻,事故也已經釀成了。

原來,就在肖長林關上車床的前一秒,他的右手還是被卷進了皮帶輪,當他的身體伴隨着劇痛被皮帶輪往前拉扯的剎那,他的的衣服下擺也掛在了車床的搖柄上。

慘叫聲中就這一連一帶,搖柄轉動車刀狠狠的撞在了工件上,進刀的角度不對,加上進刀的力氣又太猛,只聽“砰”的一聲,車刀就被崩碎了,破碎的車刀碎片噼噼啪啪的四處飛濺,其中最大的一塊恰好卻是射向了肖長林的方向。

工廠出了安全事故,整個車間瞬間鴉雀無聲,車間主任,組長,值班班長,都被嚇得腿腳發軟,廠領導們除少數幸災樂禍,大多數人都是一臉的氣急敗壞。

肖衛國來了,肖衛國又走了,廠里給了他五百塊錢的補償金,又承諾說在他滿十五周歲的時候會給他安排一個工作崗位,就這樣,肖長林在鄰居和朋友們的幫助下匆匆打發了後世,然後就永遠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次月,肖衛國在街道辦事處遞交了上山下鄉的申請書,自己申請了一個沒人去過的村子去當知青,只因為這個村子他熟悉,因為他上輩子就出生在這個村子裏。

家門一共三把鑰匙,一把給了院裏的大爺,一把給了自己的發小,一把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肖衛國扛着行李就來到了蕭家堡。

前世肖衛國出生在九十年代,他出生的時候蘇聯剛好解體,那時候國內的計劃經濟早已結束,“大鍋飯”“上山下鄉”“知青”這些名詞也早已成了新中國歷史裏的一個記號,沒想到重生回到了平行世界的幾十年前,他也有機會參加到這一歷史事件中來。

“上山下鄉”這一活動肖衛國前世並不了解,這輩子身在局中也不是很清楚前因後果,只知道偉人說過:“一切可以到農村中去工作的這樣的知識分子,應當高興的到那裏去。”“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還有一篇《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裏吃閑飯》的文章,其中引用了偉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

肖衛國出發前曾在報紙上看到一篇報道,說是截止1975年下鄉的知青就已經達到了1200萬之巨,再結合上之前那篇《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裏吃閑飯》的文章來看,他認為這廠運動中既是需要城裏青年接受再教育,也是城裏工作崗位吃緊,失業青年聚集太多為避免造成社會動蕩必須儘快疏散的無奈之舉。

有些人其實並不願意當知青,但他們也沒辦法,家裏人太多,吃不飽,穿不暖,沒地方住,沒有工作,家裏養不起,社會容不下,社區工廠有下鄉指標,一遍遍軟磨硬泡的去家裏做工作,還有些是確實想為國家做貢獻的,以身作則做表率,拿補助,獲表彰,被引誘着,強迫着,多管齊下,令一批又一批的知識青年前赴後繼的去了農村。

肖衛國是自願下鄉的,一來他想去看看上輩子的家人是不是存在這個世界,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軋鋼廠因為肖長林去世給他的補助了五百塊錢的事傳的太廣,雖然後世來的他看不上這點錢,但架不住其他人有想法啊。

再加上他還是一個小孩子,手無縛雞之力,一點防身的手段都沒有,街上連個監控也看不到,警察破案都是三成看實力,七分靠運氣,他實在是沒膽子一個人在家裏呆下去,索性家當一收,行李一卷,下鄉當知青去。

從此蕭家堡來了個懶知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偷奸耍滑第一名,鬧出了無數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話,讓這個普通的村莊平添了許多的歡樂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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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開始我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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