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番外 玫瑰的葬禮（7）
伴隨着《婚禮進行曲》的音樂，紅毯盡頭出現兩道身影。
新娘穿着潔白的婚紗手持紅色的玫瑰挽着身旁一身筆挺的西裝卻已經淚濕眼眶的父親緩緩走來。
婚禮沒有想像中的人來人往、觥籌交錯，也沒有富麗堂皇的酒店、裝飾，只有藍天白雲碧綠的草地和沉浸在幸福中的新人。
這場婚禮比孟允想像中的更加純粹。
婚禮沒有選擇在酒店舉辦，舉辦的地點是一座小島，藍天是背景，草地是來時路。
整個現場只有兩種顏色，白色的紗交雜着紅色的玫瑰，兩種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的顏色交織在一起產生了濃烈的視覺衝擊。
絕對c位的儀式台被熱烈綻放的玫瑰簇擁着，中間的投影儀輪番播放着新郎拍攝的新娘的照片。
從學生時代到工作時期，從穿着睡衣的嬌憨形象到雷厲風行的酷颯女強人，各種樣子都有，就好像在通過新郎的視角看他眼中的新娘。
也是看了這些照片孟允才知道原來風情萬種的辛師姐也有小女生的一面。
沒有過多言語僅僅是照片就能夠感知他們之間的感情。
音樂還在繼續，新娘挽着父親的手臂走完了一半紅毯。
婚紗長長的裙擺在紅毯上拖着，身後的花童將花籃里的花瓣撒出來，落到紅毯上、裙擺上。
新郎一身白色的西裝站在司儀的旁邊看着她的新娘朝他走來。
紅毯兩旁站着他們的親朋好友，所有人看向他們的眼神飽含着祝福。
孟允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手掌，好似要一直到拍不動為止。
不知為何，看着新娘慢慢走近新郎明明是很溫馨、幸福的畫面她卻無端覺得心酸。
她不知道其他的親朋好友知不知道辛師姐身患絕症，但她知道。
這樣的幸福就像倒計時，每一個這樣的時刻都意味着她的生命往終點又邁進了一步。
倒計時的時鐘已經奏響了最後的樂章。
新娘的父親將臂彎里的手交給新郎的時候所有人都能明顯看到他的手已經抖得不行了，在將手交到新郎手裏時他握着兩隻手，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而這位父親在親自將女兒交給另一個男人的時候眼淚就這麼流下來了。
他沒有擦，而是看着兩位新人，嘴唇囁嚅着似乎想說些什麼。
沒有人着急，他們都等着這位父親開口。
在音樂停下的一分鐘后，父親終於開口。
“好好對她。”
只有四個字卻是一位父親的畢生所願。
新郎也不負眾望，神色莊重得像是當著新娘和新娘父親的面發誓。
“我會的。”
新娘父親重重握了一下兩個人的手，然後走了下去。
司儀站在旁邊，神色激動地念着主持詞。
“下面有請新郎新娘面對面站好，在各位來賓的見證下莊嚴宣誓。”
上官風袖和辛夢竹相對而站，兩個人還牽在一起的手引發了底下見證的賓客的善意的鬨笑。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辛夢竹打了腮紅的臉愈發紅了，她用力往後扯了扯，上官風袖抓着她的手沒放開。
辛夢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孟允在底下看着有種角色反過來的感覺。
上官風袖拿着話筒，“從今天起，無論貧窮與富有，不論福禍、貴賤，疾病還是健康，我都將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
辛夢竹化着好看的眼妝的眼睛望着他，眼裏的淚花在舞台的燈光下閃着點點淚光。
她輕聲道:“從今天起，無論貧窮與富有，不論福禍、貴賤，疾病還是健康，我在還是不在，我將永遠愛你，珍視你，即便死亡也不能讓愛意停止。”
辛夢竹的聲音很輕即便被話筒的放大了幾倍卻仍不算大，可是她的每一句話又是那樣得清晰，正因為清晰他們才知道新娘輕柔的話語下是怎樣的堅定。
知情的人聽到這樣的誓詞眼淚已經忍不住奪眶而出，而站在新娘面前、聽得最清楚的新郎——上官風袖已經怔住了，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上官風袖急忙垂下眸子，那雙眼睛裏滿是酸澀，握着辛夢竹的那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忽然手上傳來一股堅定的力道，堅定地握住他那隻顫抖的手，那股力量順着血液傳遞上來。
上官風袖一抬眼，就看見辛夢竹臉上溫柔而堅定的笑容，彎彎的眼睛蒙上一層淚花，看不清，卻無端讓上官風袖有了走下去的勇氣。
上官風袖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想對着辛夢竹笑一笑，但嘴角怎麼都抬不起來。
他最是知道的，知道以前的辛夢竹也是一個小姑娘，知道她喜歡旅遊打遊戲，知道她愛睡懶覺愛吃油炸食品，他也知道得知自己患有癌症的辛夢竹是怎樣的無助，知道她在醫院一次次治療的痛苦……
他都知道的。
終於上官風袖揚起了笑。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司儀花落，上官風袖上前，手落到辛夢竹纖細的腰間，輕輕的力道將她帶到身前。
辛夢竹含笑看着他似是害羞又似是鼓勵。
上官風袖注視着她的笑顏然後低頭慢慢吻了下去。
吻上的那一刻底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這是所有人送給他們的祝福。
孟允看着台上相擁在一起的璧人不知怎麼的眼淚順着眼角慢慢滑落下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隻手已經替她拭去了眼淚。
“怎麼哭了。”耳邊響起的聲音有些無奈。
孟允偏了一下頭，淚眼婆娑，“哥哥，辛師姐……”
似是知道她想問什麼，葉行雲輕輕把她摟進懷裏，嘆了一口氣，“時間不多了。”
孟允看了一眼台上，明明台上的兩個人連背影都透着幸福，怎麼會……
“那……”
忽然間孟允覺得自己沒辦法問下去了，似乎不管怎麼問得到的都會是一個既定的結局。
人生不是電視劇也不是小說，當它通往一個註定的結局時誰也無法改變。
不是有句話，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癌症這種病已經為既定的結局加上了火箭，死神的鐮刀已經在頭上耀武揚威，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