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魂牽夢繞(三)
我和姜頌都沒有料想陰溝里翻了船,他勾住頑石的靈力繩子不敵那黏膩的潭水化成的舌頭力氣大,砰地一下應聲斷裂,我倆從三米高的半空掉進了潭水中。
也不知道這潭水是天然形成還是姜蓋改造過的,刺鼻的中草藥和血腥味直衝天靈蓋不說,質地粘稠的觸感彷彿泡在急支糖漿里。
更恐怖的是,我感覺腳踝被人拽住,整個人往下面沉。
鼻腔耳朵里都被灌入黏糊糊的液體,眼睛也被液體迷住,根本睜不開。
液體摩挲耳膜,隔斷了姜頌的聲音,失去視覺聽覺,茫然迷失感這讓我又驚又怕,只能不斷掙扎。
此時我的身體被兩股力氣一上一下的拖拽,像是要被撕成兩瓣,卻一直上不來,反而感覺越來越冷,宛如墜入寒冬臘月的冰水中,冷到骨頭縫裏去。
同時感覺自己被很多東西來回撞擊。
潭水裏不會還藏着什麼蛇蟲吧!
腦海里突然冒出了很多尖細的鬼哭狼嚎:“她是我的,進入她的身體我就能離開這裏……”
“啊啊啊,為什麼進不去!?”
“先將她淹死,再附身不遲!”
附身?水裏有鬼?
肺部的缺氧根本讓我來不及判斷這些聲音的主人置身的方向,就連手中的天蓬尺都忘記揮動。
死亡的恐懼讓我用力掙扎,張開嘴呼吸卻倒灌了很多液體,脖子像是被人用力卡住,直至肺部酸疼,意識開始模糊。
想我樂小麥竟然要溺水而亡,真是悲催啊!!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了,一股熱力倏然進入體內,全身暖烘烘的,快要失去意識的大腦猛地被錘醒,似有了生機。
腦海里傳來畢方的聲音:“樂小麥!快將屋舍交給我來支配!否則你會被這潭水中的厲鬼拖拽而死或被奪舍!”
“這潭水中的陰魂生前俱是姜蓋那老賊精挑細選,有靈力修為的手下,死後陰魂被困於此,姜蓋讓他們互相啃食,最後修鍊成力量最強大的陰魂,和養蠱無異!他正是靠這裏面的戾氣來修補自己流失的靈力!”
我口不能言,只能在腦海中回它:“我要怎麼做?”
“跟我念!”畢方娓娓道來,“天地合我,我合天地,神人赴我,我赴神人,精氣合全,神氣合群,杳杳冥冥,天地濟主,聞呼即至,聞召即臨……”
生死關頭,我下意識跟着畢方附和。
念完最後一個字,我的意識漸沉,漸沉……
隨之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氣力充斥全身,我看到自己在黏糊糊的潭水中猛地睜開眼,瞳孔化為畢方那雙紅色火焰跳動的眸,不畏刺激地看向水中張牙舞掌,極盡恐怖的數十個陰魂,嘴角勾起一抹我這輩子都不會露出的冷笑猖狂表情。
再然後我的兩個掌心在水中化出了團粉紅灼熱的火焰,連帶着整個人都像是被火焰包裹。
漫天光明從我兩個手心狂涌而出,水中的亡魂我眼睜睜着看全部被火焰包裹,猙獰間便化為虛無。
身體飛出潭水的一瞬,畢方控制着的身體將姜頌提到岸邊。
整個水潭像是煮開的岩漿,咕嘟嘟冒泡。
姜頌驚愕地看着‘我’,試探性地開口:“小麥?”
畢方沒有回他,而是看向又折返回來的姜蓋,這肥鳥控制着我的表情,又露出冷笑高傲的姿態:“姜蓋老賊,本鳥今日就要你倒了灶,我看你還有什麼本事汲取力量。”
“小子,你這殺千刀的老爹在此,本鳥可助你將他身上的修為全部榨取乾淨,為你所用!”
姜頌很是狼狽,站起身蹙眉看向‘我’,說道:“姜蓋我不會放過,不過我對靈力修為不感興趣……你不能控制傷害樂小麥,這是她的身體。”
姜蓋冷笑:“哼,想我神農姜氏一脈,竟有你這等無能宵小之輩!毫無追求之人沒有資格做大司命法師!”
“姜頌我兒,既然你對靈力不感興趣,我可以成全你,讓你重新做回凡夫俗子,不枉父子一場。”
畢方借我口說道:“姜蓋老賊,你濫殺無辜,利欲熏心,遑論他人!”
“無欲無求,不偏不倚,純心本真,方有資格稱‘大巫’,我看你這兒子比你有百倍千倍的資格做大司命巫師!”
姜蓋低頭割裂乾笑兩聲,再次看向姜蓋時已然收斂笑意,面色陡然陰沉無比,他將我手中的天蓬尺拿過去,一字一句道:“好一個父子一場……”
他決絕舉起天蓬尺,指向姜蓋:“我唐頌,與你,與你口中的神農姜氏一脈,毫無瓜葛!姜蓋,你害得唐家敗落,我母親一生凄苦,你欠我母親的,今天是該還回來了!”
話落,他將靈力灌注於天蓬尺之上,一道清暉光華閃耀,姜頌已經移至姜蓋跟前。
黑白兩道光輝交錯,錚然之聲作響。
“哎呀呀,這小子空有一身靈力,卻不懂功法和運用,本鳥助他一助!”畢方控制着我的身體,凌空而起。
我還想觀戰,可隨着畢方的力量施展,我越不能掌控自己的五官。
唯有意識被關在一個黑漆漆的牢籠里。
原來畢方在我體內,平時就是這般?怪不得它一直想出來……
只是還沒同情它兩秒,我猛然心驚,等下畢方戰鬥完,不願意退出我的身體怎麼辦?
之前我與它的約定很好聽,讓它佔不佔據這具身體,完全是以我的意志決定。
可它剛才恣意猖狂的表情和它力量的強大,對我本體意識就會本能壓制,讓我越來越擔心,它是否會遵守之前的承諾。
醫學上,多重人格患者,次人格吞噬主人格的病例又不是沒有。
萬一這傢伙佔着我這個屋舍的身體不走,怎麼辦!
我還有很多事沒做,溫也還沒找到!還沒去醫院檢查肚裏的孩子是否健康!妘素是否安然無恙的逃走,太姥姥在哪兒……
以後看不到他們可怎麼辦啊!
越想越害怕,我抱住膝蓋坐在黑漆漆的牢籠,懊悔和擔心地用拳頭砸自己的腦袋瓜,竟無聲掉下淚來。
不知哭了多久,忽覺頭頂微涼,似有微風輕拂,我緩緩抬頭,見一熒藍朦朧人影正蹲坐在我對面,他聳壑昂霄,舉起右手摩挲着我的頭頂。
我一時愣住,神情恍惚幾息,開口時已是嘴唇顫動,淚泣成珠:“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