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向來很護着我男朋友
“今晚真的不好意思,把你拖下水了。”桑南溪帶着歉意看向李睿文。
兩人撐着傘並排而行,下車的地方離主辦方提供的酒店不遠。
原本輕挽在男人手臂上的手,在那輛商務車駛離的瞬間便垂了下去。
桑南溪仰着頭看向他,昏黃的路燈下,她蒼白的臉頰反倒染上了幾抹顏色。
被風吹得胡亂飄零的雨絲總有些細細密密地落到了她的髮絲、臉頰。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清她臉上細小的絨毛,清澈的眼眸下倒映出他的影子。
李文睿只感覺心底的某一處被突然觸動,心跳莫名加快了起來。
他突然,很想摟住她。
他壓下心頭的悸動,故作輕鬆地開口:“那就麻煩桑老師之後再幫我策劃幾個畫展,就當我今晚的演出費了。”
桑南溪失笑:“好,一言為定。”
雨勢漸大,兩人加快了步子,可到底只有一把傘,褲子上衣都變得有些潮濕,桑南溪的的嘴唇有些微微發顫。
“南溪,我摟着你,介意嗎?”李文睿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試探着。
一把傘往往只能遮住親密無間的兩個人。
“不……”
“滴——滴——”身後的車燈照亮了他們前方的路。
兩人的投影被拉得老長,又隱入無盡的黑暗。
“南溪?”李文睿有些擔憂地叫了她一句。
他雖察覺到了那人與桑南溪之間不太尋常氣息,但總不好開口問什麼。
桑南溪垂在腿邊的手不由握緊。
車門被打開,豆大的雨滴砸在門沿邊緣。
周聿白就坐在不久前她所坐的位置上,硬朗利落的側顏線條比五年前來說多了幾分沉穩。
他低垂着眼眸,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舉手投足間儘是矜貴淡然。
只這一眼,李文睿就突然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他越是不說話,就越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宋承良快步撐了傘下車,無形地隔開了桑南溪與李文睿的距離。
“桑小姐,先生請您上車。”
許是見桑南溪僵持着,宋承良又微微側身朝着李文睿得體地說道:“李先生,今晚勞煩您了,酒店那邊我已經協調好幫您升級了套房,之後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再聯繫我。”
宋承良遞了張名片過去,上面幾個華恩集團幾個大字印得格外顯眼。
李文睿眼眸閃爍,有些震驚,遲疑了幾秒,到底還是接下了名片。
動心是真,憐愛是真。
但沒必要為了那點心猿意馬搭上自己的前程。
“李先生,我就不送了。”
宋承良像是早有所料般,提前將傘挪到了桑南溪頭上。
這把傘比起剛剛那把,更能遮風避雨。
“我不去。”
桑南溪的聲音被雨聲覆蓋,也不知坐在車裏的人有沒有聽到。
“承良,你送他回去。”一邊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宋承良瞥了一眼周聿白的臉色,快步跟了上去,聲音也不再似剛剛那般公事公辦。
“南溪,先生今晚喝了酒,吹不了風的。”他的語氣極為誠懇。
桑南溪到底是被攔住了腳步,原本她也是想罵一句:“他吹不了風關我屁事。”
可一轉頭,看到那孤零零的一個人影,再看看宋承良被淋濕了的肩膀。
桑南溪覺得周聿白就是故意的。
“桑小姐。”宋承良的聲音又低了幾分,甚至有些懇求的意思。
桑南溪咬了咬唇,面色不虞,罵了一句:“下次他再抽風,你就直接把他送精神病院去。”
她幾個跨步衝上了車,車門“砰”得一聲被關的震天響。
剛上車,隔斷就被升了起來,暖風呼呼地吹着,混着那熟悉的香水味,讓人有些頭腦發暈。
還沒等桑南溪說話,眼前一黑,一條毛巾搭在了她腦袋上。
隔着毛巾,寬大的手掌揉搓着她的髮絲,擦去了雨水殘留的寒氣。
揉着揉着,桑南溪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起來,這動作與其說是在幫她擦頭髮,反倒不如說是在泄憤。
再揉下去,她腦袋估計都要起火星了。
“周聿白!”她尖叫着扯下毛巾。
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周聿白的嘴角噙着笑,眼底是不加掩飾的縱容,像是早就料到了她會被惹毛。
桑南溪其實是個挺懶散的人,從小到大,家裏有阿姨保姆料理,沒什麼需要她親自動手的事情。
所以輪到要她自己動手的時候,她基本上是能懶則懶。
她願意花時間去美容護膚,偏偏洗完頭吹頭髮這件事兒跟和她結了仇似的。
周聿白說了她幾次,她就開始不耐地沖他嚷:“我這麼多年沒吹乾也不見我頭痛過。”
“等你老了……”
“老了老了,你怎麼那麼老氣橫秋的,跟我爸一樣!”
周聿白被她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又怕她以後真落了病根。
幫她吹頭髮這事兒自此也就落到了他手上。
他大概是有意報復,回回都得先把她那頭髮揉得跟稻草似的。
真惹急了桑南溪,他又笑着一邊幫她抹精油一邊低聲哄着,就跟給小貓順毛似的。
吹風機的風暖洋洋的,周聿白的指節穿插過她的髮絲,輕柔地幫她按着腦袋。
桑南溪靠在他的小腹上,昏昏沉沉地想睡,嘴上卻不饒人:“周聿白,我覺得你以後能開一家按摩店。”
周聿白倒也不駁她,嘴角染着淺淺的笑意,接着她的話茬往下說:“行啊,不過我可就給老闆娘一個人按。”
桑南溪困得不行,卻努力抬着眼皮,“那不行,得靠你這張臉吸客。”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周聿白的真實身份。
傻乎乎地算計着,萬一有一天周聿白真厭倦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她得存多少小金庫能在京北買個店面。
兩人的和諧也就維持了那幾秒,桑南溪扯過毛巾,扭過了頭。
“有事?”她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不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從京北到滬城,她和周聿白好像已經鬧到了足夠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以周聿白那身傲氣,他總不能是來找自己敘舊的。
周聿白坐直了身子,像是沒察覺她語氣里的疏離,悠悠開口:“新交的男朋友?”
桑南溪心裏一咯噔,提高了幾分音量:“跟你沒關係,你少打聽他。”
這話一出口,車內的氣氛都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周聿白冷哼:“你就這麼護着他,生怕我找了他的事兒?”
一想到李文睿剛剛那不過給些蠅頭小利就斷然離去的嘴臉,周聿白心裏的火“蹭”地就冒老高。
那男人有哪點能和他相提並論?
她什麼時候眼光那麼差了?
桑南溪像是挑釁似的沖他揚着腦袋:“周先生不知道嗎?我向來很護着我男朋友。”
知道,他能不知道嗎?
她追他追了三個月,兩個人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能為了他衝上去跟人干架了。
她向來護短護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