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替身
曄萱可不管林烊到底願不願意聽,便打開了話匣子。
“奴家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怎奈家中犯下了罪過被全部流放邊關。
奴家從小就生的精緻,那衙差貪圖私利把奴家偷偷給賣到了青樓。
呵呵……好在奴家那會太小,否則定逃脫不了風塵之人的命運了。”
林烊安靜地聽着,雖然不知道曄萱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他還是選擇沉默。
“奴家好不容易從青樓里逃了出來沒多久,又被人帶走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
當然老天還是待奴家不薄的,受的苦越多,後面的福氣便越深。
奴家進了君府,成了曄華身邊的近身丫鬟,雖然那會不過曄華十二歲的模樣,奴家也在第一眼就對他情深暗投了。”
曄萱越說越開心,似乎想起了遙遠的往事,臉上的笑容從未有過的單純,簡單。
“然後呢……”
林烊察覺到自己臉上的疼痛完全消失了,反而比以前還舒服了許多,便知道臉上的傷口好透了。
曄萱一直在他身邊自言自語,怎麼也算是欠了一個人情,他終於開口出了聲,緩解下氣氛。
“小道長莫急,奴家慢慢說。”
曄萱推動着玉石將綠色的光華籠罩在林烊打了石膏的腿上。
林烊皺眉,他只是怕她尷尬,哪有着急。
“奴家一直全心全意地伺候着小少爺,雖然奴家身份卑賤但是小少爺絲毫不會瞧不起奴家,甚至會反過來照顧奴家。
後來機緣巧合,奴家救了曄華二叔和二嬸的性命,君家二爺對奴家是越發的喜歡。
在二夫人得知奴家並非平民家室后,竟然說服了二老爺收奴家做了女兒。
可謂是麻雀變鳳凰,一下子今非昔比了。”
“嗯。”林烊輕輕地應道。
“呵呵呵……小道長大可不必回應奴家,這樣乾癟的回應着實惹得奴家想笑。”
曄萱被林烊呆萌耿直的樣子逗到了,笑得合不攏嘴。
“……”林烊緊緊地抿着唇。
曄萱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手上的功力開始放的緩慢,玉石騰空翻轉着身體,綠瑩瑩的光華罩在林烊的腿傷上。
“昔日的丫鬟成了大小姐,君家勢力龐大,家丁興旺,奴家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麼是萬人矚目的感覺。
奴家有了新的身份,地位不僅變了,還可以更進一步靠近曄華了。
不過唯一有些難過的是,曄華總是稱呼奴家萱兒妹妹……偶爾的時候,又會討厭這個身份。”
“之後奴家用着大小姐的身份和曄華一同學習,長大。
不論是學習詩詞歌賦還是琴棋書畫,我們兩個總是出雙入對,一年一年過去,青梅竹馬的曄華和奴家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奴家喜歡他,是父親母親都知道的事情,他們知曉奴家的心意,便在奴家年歲一到之時,就和大老爺定了婚事。”
曄萱將故事說得婉轉動聽,林烊聽得也仔細認真。
“奴家本以為曄華對奴家也有着同樣的心思,可是在消息定下來的時候,曄華竟然勃然大怒,不僅立即拒絕了婚事,甚至還當著府上那麼多人的面和大老爺爭吵了起來。
奴家雖然心灰意冷,可是曄華一個人因為她的一廂情願被關禁閉時,還是很放心心疼的。
於是在曄華餓了兩天後的晚上,偷偷地帶着吃食來到了別院。”
曄萱說到此處時,林烊明顯地察覺到曄萱的情緒沉重了許多,並且還有一絲憤怒在遊走着。
他怕又惹得曄萱笑話,深呼了一口氣后,繼續選擇裝聾作啞。
“原本以為曄華會在面壁思過的時候對奴家有些愧疚之感,誰料奴家躲在窗戶下面聽見了房間裏的歡聲笑語。
奴家好奇,只為是大夫人派人來偷偷照顧曄華的,可是在奴家推開窗戶的那一刻,心底唯一的悲傷都被憤怒沖淡了!”
“小道長你知道房間裏和曄華嬉戲打鬧的是誰嗎?呵呵……造化弄人啊!
那個身穿一身綠色衫裙的女人,竟然和現在的司灼長得一模一樣,別說樣貌了,就連聲音和儀態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說什麼?和司灼一模一樣的女人!嘶……”
林烊再也冷靜不了了,猛然睜開眼睛從地上彈坐起來。
由於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拉到了腿上的傷情,疼得他齜牙咧嘴了好一陣。
這次對於林烊的反應曄萱沒有選擇大笑,而是陰沉着眼眸,殺氣騰騰。
“雖然千年之前只是那一面之緣,奴家卻怎麼都不敢忘記她的臉。
曄華之所以會對奴家越來越疏遠,毅然決然不顧奴家的臉面拒絕了婚事,全部都是因為那個叫做綠若的女人!”
“曄華會偷偷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綠若,可是他害羞每次寫完都小心翼翼的藏起來。
他以前很不愛畫畫,覺得男人更應該舞刀弄槍,不是畫些山水陶冶情操的。
誰知道他為了綠若,不停地向先生求學,日以夜繼地畫著綠若的畫像……”
林烊似乎聽出來什麼意思了,他按耐不住打斷曄萱的話追問道:
“你的意思是,曄華會選擇和司灼在一起,是因為她和那個名叫綠若的姑娘長得一模一樣?他是在找一個替身嗎?”
“不然呢?不然一個嗜血殘暴的攝青鬼會甘願成為一個沒血沒肉的活死人,整天無所事事的陪你們這些人類玩過家家嗎?
綠若是他愛的第一個女人,可謂是直到死都在惦念的女人!他遇到了司灼,怎麼可能會放過她呢?”
曄萱一隻手控制着玉石替林烊療傷,另一隻手拍了拍林烊的額頭,妖嬈嫵媚的鳳眸中儘是不屑。
“不可能!”
林烊垂眸思考了一會,雖然他第一眼看見那個照片的時候就有不好的感覺,直到曄華對他動手,他也是略有一些些的懷疑。
可是聽見曄萱的話后,他突然覺得害怕起來,他不敢面對這個幾乎沒有遺漏的事實。
“你明明已經相信了,為什麼還問不可能?”曄萱挑眉。
“曄華和司灼是意外簽訂了冥婚的,雖然可以斷開婚姻但是困難指數幾乎為零。除非曄華單方面願意……單方面……”
說到此處的時候,林烊震驚了。
沒錯,解除冥婚只要陰方願意就可以了,人類這一方因為做了血祭是斷不了的。
曄華如果不是有目的,他一個剛剛從玉石封印祭重獲自由的攝青鬼,沒有必要留在一個陌生女人身邊的。
“哈哈哈……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吧?單純的人類啊,你們才不過活了二十年,還不夠曄華的零頭,拿什麼跟他玩兒啊?可悲!可悲啊!哈哈哈……”
曄萱看見林烊震驚害怕的模樣,再次忍不住嘲笑了起來。
由於她笑得花枝亂顫,被功力控制住的玉石也在上下顫動,看起來諷刺至極。
林烊抱着頭怎麼都不願意這個事情,他抓緊頭髮五官糾結在一起,心裏堵的難受死了,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該怎麼辦?
如果曄華真的是有目的的接近司灼,只是把司灼當做一個替身,那麼他要不要告訴司灼?
司灼為了他歷盡各種危險,陷入各種困境……
她那麼愛曄華,若是知道了真相,她又會怎麼辦?
“看得出來小道長是真心待司灼好的,竟然會為她糾結成這樣。換做是奴家,直接說出去就挺好,既然不愛就要知道真相。
若是哪天她知道自己是綠若的替身,想必才會真正的怨恨你沒有告訴她真相吧?”
曄萱治療好林烊的腿傷后將玉石又藏了起來。
她看了看林烊腿上多餘的石膏,手指在上面點了幾下后,石膏就破碎了,散落在林烊的小腿內外。
沒有了石膏的捆綁,林烊那條被剪去一半的褲子露了出來,暴露在空氣中的腿上面還塗著各種葯。
冬季的冷風拂過,凍得林烊打了一個哆嗦。
也是這個哆嗦,才讓他從糾結中清醒過來。
“還是不對。你若是這麼恨綠若姑娘,你不可能在第一次看見司灼的時候就對她手下留情,不是直接取她性命!
還有那張照片,是你放在我衣服里的是不是?你對我說這麼多,估計也是為了這個吧?”
林烊抬起頭,眼神質疑地盯着滿臉笑容的曄萱問道。
故事太完美了,相反的會覺得更奇怪。
這個綠若的出現這麼巧合,沒有陰謀,他反而覺得不可能。
曄萱的眼睛躲閃了一秒鐘,拍了拍衣服直接站了起來。
“你也知道千年的時間有多漫長,曄華一直在殺戮中度過,而奴家一直在尋找他的日子中走過來。
第一次見到司灼的時候的確覺得眼熟,可是那會完全被再見曄華的興奮給替代了,現在又想了起來很正常啊!
奴家知道你懷疑,可是你說的什麼照片啊奴家完全不知道,奴家有沒有接近過你,你心裏清楚的很!”
“你……”
曄萱說的沒錯,照片不是她放在自己身上的。
他是道士,在醫院這麼擁擠的地方,曄萱再怎麼厲害也不能做到不聲不響地觸碰到他。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曄華既然要傷害你們了,他就是你的敵人!願你能保護好落落姑娘。”
曄萱搖了搖頭對着一時間啞然的林烊嘆了一口氣后,留下幾句話后,素手一揮消失了。
林烊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彷彿像失了魂似的朝着醫院外面走去。
他迷茫了,活了這麼久,第一次這麼迷茫。
他若告訴司灼,落落就會有危險,曄華心狠手辣,不知道會怎麼折磨落落;
他若不告訴司灼,司灼將會永遠是一個替身,真心錯付一個惡魔,甚至有可能沒有一個好下場。
抉擇……誰告訴他該怎麼抉擇?
“你可真夠狠心的,將這麼殘忍的事情告訴你的徒孫,他可是很尊敬你的呢!”
曄萱用手指繞着胸前的長發,冷笑一聲對着珺之說道。
珺之優雅地站在牆角處,林烊和曄華,曄萱之間的對話他是全部聽見的。
他勾唇溫婉一笑,推了推眼鏡說道:“感謝老天讓我看見了那幅畫像,否則真的不會知道曄華的真面目。
原來一個人變成攝青鬼后,會這般心狠手辣。對待自己的恩人都能下的去殺手,很精彩啊!”
“你到底和司灼什麼關係,她似乎對你很陌生,你究竟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她又沒有玉石!”
曄萱看着珺之抬步要離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還是喊了出來。
珺之這次沒有無視曄萱,他停了腳步,淡然道:“只是不想讓她受傷。她的生活應該充滿笑,不應該是哭。”
“可是你讓她和曄華分開,她會哭得很厲害!”曄萱說道。
“那你不也是么?自己沒心,就不要亂說。”珺之反問道。
理了理衣服,再次走開。
“你是有心,可是你不會痛的嗎?你何必呢!為什麼要那麼麻煩選擇最困難的手段!喂!”
曄萱氣得直跺腳。
珺之的唇角上揚,永遠都是高貴優雅的他彷彿沒有困擾的存在。
他摸着自己的左胸口位置,笑得越發燦爛,“你會痛嗎?假裝不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