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不做洛陽歸京錄中的踏腳石83
“姜里做的事情太多了,我們現在不能動她。”林行致沙啞道。
其實姜里什麼也沒做,她自來鄴城之日,只做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為民生效力。
所以治洪災,解瘟疫,頒糧食,皆為百姓。
林行致太清楚這一行動帶來的結果分量。
他上輩子能夠奪得天下,靠的不是自己手上多少兵,也不是自己的才華有多逼人。
而是民心!
民心所向,天下所歸!
“你是不是還對姜里余情未了?!”蘇和璧質問出口,歇斯底里。
三年夫妻情,她如何不介意。
蘇和璧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林行致怔了一瞬間:“你在說什麼?我不可能對姜里有餘情。但是城外五十萬大軍駐紮,我們怎麼跟他們打?”
“你放心,我不會在鄴城坐以待斃,接下來,我們也走。”
謝容渡何等聰明,洞悉他的陰謀,接下來絕不會輕易放過。
他們繼續留在鄴城,就是斷絕後路,林行致當機立斷,當夜就決定離開鄴城,直接起兵攻打和州,再派一支隊伍快速攻陷肅州。
這兩個地方的地勢都很重要,可以作為起義的根據地,而且當下都是混亂時期,容易攻城。
可林行致千算萬算,聰明反被聰明誤!
鄴城的大門在身後合上。
謝容渡策馬疾馳,帶着姜里和所有軍隊趕往環洲!
風沙走石,荒草離離。
三公里開外,還在地動山搖,梁旗獵獵飄揚,但是哪裏有五十萬大軍?!
數百頭大象正在營帳中奔騰,一萬軍隊身穿鎧甲手拿火把,來回跑個不停。
看到謝容渡,大喜。
“你們終於回來了!”
謝容渡一直無所動容的臉上,到現在才露出一絲笑意,雲淡風輕,不知多少驚險擦肩而過,命懸一線。
姜邵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哪個皇帝就算是腦袋有病,也不可能在不打仗的情況下派出五十萬大軍運送賑災糧,人力物力都是問題。
謝容渡藉著林行致謹慎多疑的心態,唱了一出絕妙的空城計。
實際上,朝堂只派出了兩萬士兵,剩下的四萬人,都是在謝容渡傳出消息之後,每個縣令驚慌失措,直接抓着百姓頂上去扮演的。
人再怎麼演,也演不出五十萬的陣仗,障眼法在這時就變得格外重要。
剛好。
鄴城,盛產大象。
監察司耳目通天,暗網遍佈天下,謝容渡能找到機會傳出消息,並在短時間內通知三十六縣偽造動兵痕迹,來應對林行致的偵查,是他的本事。
正如那夜,明月在天。
謝容渡只對她說。
“你只管研製瘟疫解藥,其他事,我來解決。”
“左安。”姜里淡淡一笑,“有你,梁之幸。”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高山流水覓知音,便一人吟簫足矣。
物盡其用,人盡其能,這就是姜里喜歡跟聰明人交朋友的原因。
“殿下功勞最大,我就不自稱了。”謝容渡笑道,“這兒瞞不了多久,林行致很快就會察覺,我們必須立刻上路,他要是一怒之下發動所有兵力來追我們,我也不能保證再一次全身而退。”
然而有些事情,一次已定成敗。
向外望去。
奇山峻岭,重巒疊嶂。
大霧四起時,風蕭蕭兮,易水寒。
……
果不其然,在這六萬軍隊全部撤離之後,林行致再派人前去查探,就發現了事情的玄機!
聽到士兵回來稟告的消息后,林行致震怒!
笑話!他真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空空顧忌並不存在的五十萬大軍,放跑了自己這一生最大的勁敵!
六萬大軍,謝容渡敢派五萬人進鄴城,其中三萬都是老百姓,但凡是林行致膽子再大一點,或者偵查再深一步,就能發現藏在其中的玄機,從而一網打盡,讓他們有來無回!
成事,往往只差這麼一點……
這麼陰險狡詐,運籌帷幄,林行致頭腦充血,臉色陰沉,彷彿又回到了上輩子在洛陽城外面跟謝容渡長久對峙的噩夢歲月,那是在林行致一生豐功偉業中,再也不願意回想第二次的黑暗經歷。
此人不死,不得大梁。
林行致冷靜下來,清晰認知到這一點,眼中帶了殺意:“進攻和州!”
令人驚訝的是,謝容渡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鎮守和州,跟林行致對抗到底的意思,而是直接跑到了三十里開外的環洲去了,那裏是瘟疫第二嚴重的城鎮。
姜里將在這一次,再一次創下無雙功名。
女子之身,青史垂名。
她教萬國,朝大梁。
長途跋涉,晝夜奔波,城牆上,姜里一身素羅衫,望着連綿不絕的山脈。
謝容渡登上高牆,在她身後為她披上披風。
氣氛靜然,唯有風聲獵獵,兩人並肩而立。
他們之間,十有八九談政事,餘一二分賭書篇,其實很少談些別的了,大事過後,常常沉默。
寒風悄悄撥弄思緒,高樓似在低語。
姜里淡淡攏了攏肩上的披風,說道:“你來了。”
謝容渡手撐着牆面,眺望萬里山河,側臉猶如劍上霜:“險象環生,少有此時。接下來萬事待定,也難得此時。”
去聽戰鼓起,去飲弓上酒。
心境終究是不一樣的。
在鄴城那夜,他對她說過。
“承蒙殿下信任,臣必不離不棄。”
那時姜里向他攤開手掌,確實困惑:“你這人好生奇怪。我叫你走,你不走,這是命令,你違抗。如今留下,又與我稱君臣之禮。”
“左安。”
她淡淡一笑:“你豁出性命,就只為了君臣之禮么?”
猶記驛站外,長夜漫漫,銀鉤半懸。
四野無聲,唯心臟所在,如戰鼓齊鳴,勢如破竹。
她在昏暗中的眼眸清亮,即使如此落魄之日,依舊辨得人心,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不錯過分毫。
夜風,拂過發梢。
恰月色下,一念之差,到嘴邊的話,猶豫不知何所聞。
發乎於情,止乎於禮。
彼時,城牆上寂靜,謝容渡側過臉,看她在空中翻飛的雪白披風。
此前,他從未懷疑過自己對姜里的敬意,有多麼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