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集中一點
蔣德金一直等埋完喪屍,才從不真實的狀態下恢復正常。
“就這麼解決了?”
他並非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
從大災變開始,他見過太多人忽然病逝,從販夫走卒,到國家元首。起初是醫院裏堆滿屍體,接着是小區,然後是馬路上……來不及反應,無從醫治。
而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食人的怪獸開始出現,無論他們生前是善是惡,但從他們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刻開始,只剩下獵殺和吞食的慾望。
與影視劇里的情況,並無二致。
喪屍沒有痛感,除了攻擊頭部,無法殺死。
蔣德金見過被屠殺啃食的人群,見過被恐懼控制跳樓自殺的同伴,見過活生生餓死的孩子,見過走投無路成為別人奴隸的女人……他逃亡,到躲藏,再到逃亡,再到躲藏,接着逃亡……居無定所,食不果腹。
但有個認知,喪屍很可怕。
那些試圖掙扎與反抗的人,都死了,或者也變成了喪屍。
想活下去,便要一直跑,至少要跑得贏同伴。
所以張文書和陸沉沉的舉動,給了他很大的衝擊。有些人是不懼怕喪屍的,並且能輕鬆地將其格殺。
他蔣德金別說去殺喪屍,首先有個問題,他有勇氣面對喪屍么?
“走了,別耽擱吃晚飯。”
張文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率先往庫房走。
接下來的幾天,生活平靜的,就像什麼都未發生過。
張文書每日帶着兩人外出,尋找野菜,佈置陷阱,整理莊稼,撿拾木柴。都是些瑣碎的事,並不很有趣,做完之後又感覺很充實。
忙碌的間隙,張文書用柳條編了幾個筐。
這玩意韌性很好,還結實,既可以拎着,也可以背着。外出採摘,放置些東西,極為便利。張文書還跟陸沉沉說,追兔子不現實,編筐比較現實,有筐總會有兔子的。
陸沉沉毫無興趣。
他迷戀上了鍛煉身體,掌上壓,仰卧起坐,立定跳遠……這貨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尤其迷戀揮刀。
大熱天的,常常站在太陽底下,揮刀幾個小時。
然後被張文書罵個狗血噴頭。
“小陸同志,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有病!實在閑的慌,你躺地上睡覺也好呀。特么整天跟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那會消耗體力,增加食量的!”
陸沉沉的食量確實在增加。
好在張文書總有辦法尋到更多的食物。
所以很詭異的是,在這個艱難的世道里,大家忍飢挨餓,風餐露宿,陸沉沉卻吃得好,睡得好。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從面黃肌瘦,變得既黑且壯。脫了衣服沖澡,肌肉虯結,看的張文書直搖頭,總感覺是犧牲了腦子換來的。
當然,張文書是不可能允許他毫無意義地消耗體力的。
他敢在那裏瞎蹦躂,張文書就敢不給他飯吃。
所以他幹了絕大部分體力活。
當然,他喜歡這種感覺。
將木柴壘的比腦袋高出一大截,背在身上,在野地里急速地奔跑。他感覺這是一種磨鍊,自己會越跑越快,動作會越來越敏捷。
對着空氣揮刀,也讓張文書禁止了。
給他換了木柴,以及斧頭。
“劈空氣也劈,劈柴也是劈,你看,換個對象之後,就變得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張文書喜歡這樣的小陸,幹活不喊累,還越干越精神。
他想了想,說道:“回頭弄個犁鏵,給你套個牛軛,咱們試着耕耕地。怎麼鍛煉不是鍛煉,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陸沉沉聞言,皺眉思索,卻沒有拒絕。
見他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蔣德金心生憐憫……這是被忽悠瘸了呀。
“老蔣,你怎麼看?”
張文書轉頭,問了他一句。
老蔣鄭重地點頭,說道:“我覺得可行性很高,值得一試!”
這段時間,老蔣也出力不少。
畢竟農村出生,小時候又調皮搗蛋的,逮魚摸蝦的本事可不少。
他用針給張文書磨了魚鉤,有了這等利器,釣魚方便多了。
然後用鐵絲磨了鉤,專門用來釣黃鱔的。昨天他還給陸沉沉說,河邊有很多洞,要注意分辨,圓的是黃鱔洞,扁的事蛇洞,千萬別搞混了。
“走了,咱們一起去河邊看看,該起籠了。”
他感覺自己不表態,對不起張文書,表態對不起良心。
趕緊岔開話題。
三人收拾一下,鑽出庫房。
各自帶着武器,老蔣拎的菜刀,張文書拿的獵刀,陸沉沉的最為特別,背了一柄長刀。這原先是張文逃亡時,從別的地方拿來的,起初無刃,后磨的。
刀比較長,他用的不是很順手,就給了陸沉沉。
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用這玩意,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以他自己的經驗來看,真遇到什麼危險,還是拿把菜刀,或者拿把鐵鍬更靠譜。
陸沉沉卻很喜歡。
蔣德金這幾天又替他磨了磨刃,保養了一番,目下已非常鋒利。還別出心裁用兩片木條,給他做了個刀鞘,系了繩,可以背在身上。刀柄則用細麻繩重新編製包裹起來,雙手握着,有種特別的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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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幾人走到河邊,放下手中的物件,開始起籠。
籠子是蔣德金用竹子編的,口小肚大,容易進,不容易出。
“嘩啦”聲響,被提了起來。
他搖搖頭,說道:“空的。”
重新投了餌,埋了回去。
接着起了第二個,幾隻小蝦米;第三個,非常不錯,一條黃鱔,兩條小魚;第四個,幾條黃鱔,幾條泥鰍。
收穫不錯。
畢竟是剛編製的籠子,幾人也是在嘗試。
東西雖不算特別多,但晚飯是有着落了。
耳邊傳來呱呱的聲音,張文書眼睛一亮,心中大喜。忙轉頭去找,邊還招呼着別人:“今天運氣真不錯,是青蛙,都看看,抓幾隻回去。”
兩人倒沒什麼抵觸。
青蛙就是肉呀,老鼠都吃了,還怕這玩意?
正低頭尋着,一隻青蛙躍起,陸沉沉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握住。與方才的黃鱔泥鰍一起,都丟進了筐里,然後蓋起來,以免跑了。
須臾,又捉了兩隻。
周圍寂靜下來,不知是沒了,還是被嚇的不敢出聲了。
三人不再停留,重新布了陷阱,準備往回走。
他們已習慣了白天出來,白天回去。即便是巡視,也只白天做,晚上是絕不出來的。也並非他們三個,大概倖存者都已養成了這個習慣。
人類在夜色里視線很差,行動大大受阻。
如今又沒有路燈照明,月光倒是比以往亮,但依然黑漆漆的。
喪屍不同,目里雖然差,但嗅覺和聽覺似乎很靈敏。
一旦在夜裏遭遇,人類凶多吉少。
這是無數人用鮮血和生命總結出來的教訓,不得不謹記。
三人越過土坡,並肩而行。
卻見遠處兩個身影,一大一小,踉蹌往這邊行來。
大家相視,頓時戒備起來。
張文書抿了抿嘴,說道:“終於還是來了。”
“看,後面還有……”陸沉沉伸手指了指。
兩人抬眼望去,再遠些,果然還有。
踉踉蹌蹌,竟有十幾個。
蔣德金頭皮發麻,哆嗦着說道:“跑吧……等離的近了再跑,就來不及了。”
是該跑了,甚至即便現在跑,也未必就來得及。
喪屍的優勢並不在於速度,想短時間與他們拉開距離,是件非常簡單的事,但想擺脫他們,卻艱難至極。
人急行一段時間便會累,但喪屍不知疲倦,會一直綴在後面,勻速追趕。
若不能在短時內擺脫他們,遮掩行跡,終究會因為精疲力盡,倒伏不起,最後被活生生地撕碎吃掉。
“不對,前面兩個是人!”
陸沉沉眼尖,看的仔細。
一大一小,是個中年婦人,帶個七八歲的男孩。兩人身上都背着包裹,踉踉蹌蹌,似乎已經快走不動了。
蔣德金不禁又催促:“咱們跑吧。”
殘酷一點去想的話,是人未必是壞事。
等他們到下了,會被群屍撲食,那就是變相地給大家爭取了時間。這時間如果充裕點,那麼他們就有機會遮掩行跡,跑的遠些,躲藏起來。
按以往的習慣,他現在已經跑了。
但他又不想離開這兩人,無論是這段時間吃到了食物,還是有機會好好睡個覺,都太值得珍惜了。
隨着兩人越來越近。
張文書大喊道:“喂,把包裹扔了!”
兩人面上絕望,已筋疲力盡,不知是沒聽清楚,還是不願意,背上的包裹始終沒丟。踉踉蹌蹌,大概喪屍再接近些,他們就要放棄了。
張文書一咬牙,說道:“拔刀!”
“刷”的一下,陸沉沉已經拔出了後背的刀。這次倒知道先把筐給放下,雙手握刀,身體下蹲,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
張文書也做了個深呼吸,說道:“老蔣,我和小陸擋在這裏,你領着兩人跑,能走多遠走多遠。如果我們還活着,會找到你們的……小陸,你正面迎擊,我去側面牽引。”
他的獵刀短,力氣又不如陸沉沉,只能打輔助了。
陸沉沉點點頭,握刀的雙手,青筋暴起。
他這段時間拚命鍛煉,感覺自己在飛速提升,但讓一個人類,正面迎戰十幾個喪屍,還是讓他萬分緊張,心臟砰砰地跳動。
同時,不知何故,又有種莫名的興奮。
“老張,再說點啥吧。”他舔了一下嘴唇,感覺嘴裏有點發乾。
張文書一愣,說道:“說啥?”
“就像之前的那種,誰誰誰曾經說過什麼的……”
張文書一樂,差點把攢的氣勢散掉。
他平息了一下,說道:“有個黃毛曾經說過,‘集中一點,登峰造極’,不要分心,砍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