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鄉前的準備
下鄉，自然不是說走就走的那麼輕鬆。
首先，田向南要確保，妹妹能跟自己被分配到一個地方，這樣才能彼此照應着。
要是還像前世那樣分開的話，他還不如帶着妹妹進城去當盲流呢。
其次，他們走的話，父親留下來的工作和房子也要處理一下。
工作的話，現在鋼鐵廠的正式職工要是轉讓的話，大概就是三年工資的價錢，就算少一些，怎麼也得500塊錢左右。
像林家那種直接出300的，純屬就是不要臉的佔人便宜。
所以林家人根本沒去找田向南，而是讓工會劉主任給轉交的，這其中未嘗沒有着一絲威逼的意思。
因為知青下鄉的工作，就是由廠工會負責安排的。
還有房子，雖然也是廠里的，但是廠里並不會阻止廠員工私下轉讓的行為，即便是發現了，只要雙方都沒意見，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前提是對方也是鋼鐵廠的職工，擁有住房權。
轉給外人是肯定不可能的......
對於田向南來說，他們走後，這房子哪怕是被廠里當成廁所，或者是在裏面養狗，養蛆，他都不會留給林家人。
想要快速辦成這一切，他必須要找個有能力的人。
想來想去，田向南忽然想到一個人。
那就是廠工會的馬副主任。
都是家屬院的，彼此間自然認識，而且田向南和馬副主任的兒子也經常玩在一起。
“向北，你身上還有沒有錢......？”
打定了主意之後，田向南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
“哥，有倒是有，但不是很多了......”
向北說著，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將一些零錢和幾張票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田向南數了數，有十幾塊錢，還有各種日常票。
“哥，你要錢幹啥？”
“走，咱們一起出去轉轉......？”
田向南也沒多說，拉着妹妹便直接出了門。
來到廠里的供銷社，咬牙買了兩瓶茅台，又買了兩斤糕點，手裏的錢就不剩什麼了。
隨後他就帶着向北，向著旁邊一個小一些的家屬院走去。
“哥，你是想找關係把咱倆分到一起去下鄉？”
“對......”
田向南點了點頭，也不意外自己妹妹能猜到這些。
自己妹妹打小就聰明，在學校學習一直名列前茅，以後考大學肯定不成問題。
眼下已經是74年了，再過個三年多就要恢復高考了。
到時候，他們也就能從窮鄉僻壤里跳出去。
“順便把咱家的工作和房子處理了，換點路費.......！”
“哦......”
田向北點了點頭，兩隻大眼睛轉了轉，又跟着說道。
“哥，你是要去找工會的馬副主任嗎？”
“額......”
田向南一頓，有些驚奇的看着自己妹妹。
“這你都猜得出來......？”
田向北抿了抿唇，眉眼跟着彎起。
“這也不難猜啊......”
“大伯那邊找了林主任幫忙，不就是因為他是廠工會主任，不管是工作，住房，還是你下鄉的安排，都被人家拿捏着。”
“你這邊現在駁了劉主任的面子，到時候不管我留在這裏的工作，還是你下鄉的分配安排，恐怕都會被人家穿小鞋。”
“好在廠工會也不是劉主任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有個跟他不對付的馬副主任，他兒子馬小強不也跟哥玩的挺近嘛......”
“呵呵，行啊......”
田向南笑着在妹妹的腦袋上拍了一下，惹來一雙大白眼。
“你這聰明勁兒也不只光用在學習上，以後遇到啥事也能多幫我參謀參謀......”
說到這，田向南冷笑着道。
“林家的人能請劉主任出面，還不知道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呢，畢竟老劉這人是出了名的貪得無厭。”
“眼下林家又想要工作，又想要房子，還想打你的主意，我想他們不出個三百兩百的，也不一定能讓劉主任親自出馬。”
“現在咱們把房子和工作都轉給別人，讓林家偷雞不成蝕把米，送出去的錢也打了水漂，這一下子，最起碼讓他們一年半載的也緩不過來這口勁兒，氣死他們一家王八蛋。”
“咯咯.......”
聽哥哥說的有意思，田向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去了馬副主任家，事情很快就被談妥了。
畢竟，一份鐵飯碗的工作，再加上一套房子，這可是非常重要的生活資源，即便只是拿出個消息，馬副主任也能從中獲得巨大的人情好處。
田向南最後只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下鄉的時候，不管被分配到哪裏，必須要跟妹妹分在一起。
對於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馬副主任滿口答應。
作為工會副主任，這點事情他還是能夠保證做到的，就算劉主任也攔不住他。
就這樣，僅僅只是隔了一天的時間，到了第3天晚上，馬副主任便領着一家人藉著做客的名義，來到了田向南的家裏。
這家人也是給小兒子買的工作，房子也是留給小兒子夫妻兩口子還有三個孩子。
大家都是鋼鐵廠的職工，說話也開門見山。
工作以500塊錢的價格轉讓給了那家人的小兒子，田向北寫了一封自願轉讓書，兄妹倆簽上了名字。
房子轉讓費200塊，連同屋子裏的各種傢具折算100，總共一起800塊錢。
馬副主任找的這家人很淳樸實在，不但爽快的一口答應，還直接現場把錢給了出來。
而且雙方都做好了約定，等過幾天兄妹倆正式下鄉之後，對方就可以直接搬進來。
對於這個結果，雙方都很滿意。
只不過，在田向南的叮囑下，這一切都只是悄悄的進行，還尚未公開。
因為田向南還想着，等他們走後林家知道這個結果，該會被氣成一個什麼樣的嘴臉。
雖然那時候他們肯定看不到了，但想想就覺得心裏舒坦。
況且這對小夫妻家裏人也是廠里的中層領導，根本就不會把林家人放在眼裏，自然也不怕對方鬧么蛾子。
等到那家人走後，馬副主任多停留了一會兒，也向兩兄妹通知了他們此行要去的地方。
前面也說過，以田向南的成份，一般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大西北與大東北。
所以在馬副主任的照顧下，兩人被分到了哈爾濱下面的一處縣裏。
東北那地方雖然冷，但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每年耕作的時間要少一些。
最重要的是，那邊不缺糧食，只要踏實肯干，基本上不會有餓肚子的風險。
在這個年代，單憑這一條，就足夠比過國內大多數地區了。
對此，兄妹倆也表示出了誠摯的謝意。
轉過天，眼瞅着就要離開了，兄妹倆自然要多做一些準備。
田向北在哥哥的叮囑下，把一些需要複習的高中課本都收集了起來，準備到時候帶過去。
反正總的說也沒有多少。
而田向南則是把家裏的舊衣服舊被子都找人處理掉，然後又加了一些錢，給兄妹倆兩人各換了兩套厚實些的棉衣，帽子手套備上。
至於棉被什麼的，東北那邊也不缺棉花，等到了當地再買，說不定還能便宜些，也省得路上大包小包的帶着麻煩。
除此之外，他又花了近五十塊錢，找人弄了些各種常備藥物。
比如感冒藥，退燒藥，消炎藥，止疼葯，各種的都囤了一些，還有最重要的雪花膏，防凍蛤蜊油，凍傷膏。
等一切都弄完之後，下鄉的日子也就到了。
林家的人最近幾天倒是老實了下來，沒有再過來找麻煩。
田向南知道那家人的想法，明擺着就是想着等他離開之後，再想辦法從他妹妹手中把房子和工作弄過去。
對此，他也只是在心裏暗暗的冷笑。
知青下鄉這天，廠里開了一場熱烈的歡送會。
近百名知青胸前別著大紅花，在鑼鼓和鞭炮聲中，依次登上了運輸的專列。
這一步跨出去，他們將會被分散到大江南北，也不知道今後的命運如何。
田向南手裏拎着個床單包裹的大包，右手拉着挎着個小一些包裹的田向北，隨着人流慢慢向前挪動着。
“向北，向北......”
就在這時，兄妹倆聽到人群中有人在叫他們。
田向南抬頭一看，發現正是他家的大伯娘張翠花，和那個尖酸的奶奶一起擁擠在人群中，正看着他倆呢。
這倆女人也看到了田小北胸前別著的大紅花，有些驚疑的問道。
“向北，你這是咋回事？不會也要下鄉吧......”
向北用力點了點頭，俏臉上揚起一副甜甜的笑容。
“對，我跟哥哥一起下鄉。”
倆老女人一聽，臉上同時露出驚喜的笑容，大伯母張翠花迫不及待的問道。
“那你走了，你家的工作和房子就都留給我們了吧。”
“哈哈哈，你這丫頭，真的太懂事了。”
“不是啊......”
田向北聞言，臉上換成了一副委屈的模樣。
“我哥他把房子和工作都賣了，沒辦法，我就只能跟着一起下鄉了。”
“啥玩意兒？”
聽到她的話，張翠花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眼前一陣陣發黑，好懸沒一頭栽倒在地。
她是沒栽倒，可是旁邊的林奶奶卻忍不住了，瞪大了眼睛，手指顫抖着指着向北。
“你.....你們兩個......”
一句話還沒說出口，這老太婆便雙眼一翻白，身體軟軟的向後倒去。
“娘，你咋了......？”
張翠花連忙伸手去扶老太太，卻被帶的一同摔倒，兩人滾作了一團。
擁擠的人流似乎沒反應過來，一雙雙大腳在兩人身上踩過去，惹來張翠花的一陣鬼哭狼嚎。
田向北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容，拉着哥哥的手臂來到火車前，兩人笑着對視了一眼，抬腳跨了上去。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