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言道人，在此算卦

那小老頭也正在後悔。

剛剛一時情急瞎扯了個謊，如今順利脫身了，可那個自己刻出來的牌子，說不定有誰相信真是摘星樓信物，動了心思。

即使是假的，搶來也不費勁，萬一是真的呢？

光天化日之下，這些人不敢來搶，可到了晚上，許會因此惹來禍端。

可如果現在把這牌子扔出去，又證實了自己在說謊。

要遭要遭啊……

小老頭愁眉苦臉地帶着孫子往外走，正要踏出客棧門時，突然被祝無邀叫住，他嚇得全身都打了個哆嗦。

顫顫巍巍地轉過身，看見這位姑娘神態溫和，稍稍鬆了口氣。

他有些怨念地看了祝無邀一眼，要不是她摻和，說不定現在已經脫身、和孫子去吃雞腿了。

祝無邀看見這小老頭充滿怨念的一眼，不和他計較。

“老伯，您這木牌，我想買下來。”

這對爺孫被架在了火堆上，木牌不能扔、不能賣，她能啊，這不又是一筆進項？

何況，木牌在他們手上，要不然就是因此枉送了性命，要不然就是嘗着甜頭、繼續用摘星樓身份招搖撞騙。

小老頭聽了這話，立刻明白了祝無邀的意思。

都說人老成精，別的事情他不懂，但摸爬滾打這麼些年，腦筋還是轉得夠快的。

見客棧大堂里的人都看了過來，小老頭連忙正色，像模像樣地說道：

“我們爺孫今日做錯了事情，怕是當不了仙人了，幸好你及時阻止，讓我倆迷途知返！

“作為謝禮，這牌子……”小老頭本來想說免費送你了，突然話頭一轉——

“這牌子十文錢賣給你了！”

聽見要錢，祝無邀瞬間收了笑容，咬牙問道：

“老伯，我耳朵不好，你說多少？”

“哈哈……我說不要錢，不要錢……”

小老頭本想賭一把這小姑娘是不是大善人，說不定能坑來點兒錢呢？

結果見她聽到錢，居然這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他嚇了一跳，趕緊改口。

目送這對爺孫離開，祝無邀看了眼手裏的木牌子，重新掛上笑容，轉過身。

“各位，摘星樓信物，有沒有誰想要的，誰出價高，此物歸誰所得！”

這種東西，還是要及早出手，做個無本買賣賺點兒錢來得划算，也省得引火燒身。

客棧鴉雀無聲。

祝無邀：？

這和她想像中不同啊，不該想着「萬一是真的」、稍微競價，花點兒小錢買回去賭個運氣嗎。

她又喊了一次，還是連個應聲的都沒有。

大意了。

客棧里的人本就半信半疑，見她沒花錢得來，更確信了是假貨。

更何況，若她是花錢買來的也就罷了，如今免費到手，卻要人花錢來買，明擺着坑人，他們自然會覺得虧。

客棧里有人愛看熱鬧，拿着筷子提醒道：

“小姑娘，這玩意兒八成是假的。”

眾人紛紛應和，就連那壯漢都點了點頭說道：

“我本來就知道那老頭在騙人，見他們可憐，才故意放走他們的。”

祝無邀配合著點了點頭，看在那十枚銅錢的份兒上，沒去拆穿這壯漢也被騙了，說道：

“八成是了，不過誰要是想買，直接來找我、給錢就賣啊。”

她拋着牌子上樓，賣錢的主意打水漂了，剛剛這場鬧劇，倒是讓她有了新靈感。

這三個月內也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只等着參加入門弟子考核。

說不定再過段時間，想拜入摘星樓的人都要提前來此，到時英傑無數，自己不得落個泯然眾人的下場。

可若能提前打響名聲、被摘星樓的人關注到，不說別的，自身安全就多了一重保障。

上一世，古代那些解元、狀元，考試前都會先揚名，若名聲遠揚，考官排名次時也會斟酌一二。

不知換到修仙界，在這弟子考核里是否同樣通用。

第二天。

她一早就出了門，去扛來了定做的旗幡。

換上「重金」買來的道袍，又擺了桌椅。

旗幡隨風一飄，只見上面寫着行大字——「知因果曉禍福神算」。

旁邊兒還有行小點的字，是道「摘星樓考核期弟子」。

這套傢伙事兒，往路邊一擺，有了幾分神棍樣子。

至於考核期弟子——

祝無邀年紀小，面嫩，來冒充算卦先生不算合適，可這「摘星樓考核期弟子」的招牌一亮出來，就有點兒唬人了。

既然早晚得去接受摘星樓報名考核，那她現在上進點兒，主動考核不行嗎？

話雖如此，祝無邀之所以敢打這個旗號，還是考量過的。

一方面，她未曾說是摘星樓正式弟子，而是用了「考核期」的名頭，算不得騙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摘星樓風評不錯。

這兩天打聽下來，摘星樓雖然神棍，多數時間裏存在感不強，但鎮子裏如果發生什麼大事了，也一定會來妥善處理。

時不時還有弟子下山暗訪，或除暴安良、或行善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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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說得話就是「今日有緣」。

北玄城治安很不錯。

她雖然有些擔心碰着摘星樓的弟子，但既然他們神棍，說不定可以賭一賭這「緣份」二字。

即使不行，被直言拒絕了也好。

她能早做打算、另尋山頭，省得白白浪費了兩三個月時間。

正巧，有昨天在客棧圍觀過那場鬧劇的人路過。

一見這小道長，立刻認出來是昨天那個姑娘，驚訝道：

“難不成那個摘星樓的信物是真的？我還以為是那小老頭騙人……”

這塊兒人來人往，衝著摘星樓的名號圍了四五個人，一聽此言來了興緻，也不走了，讓他仔細講講。

一見這麼多人都圍着，他也來勁了，把昨天的事兒、添油加醋說了出來。

什麼“那小姑娘目光清明，遇事仗義出手”、要不就是“雖然看着是個普通木牌，可仔細看去，能瞧見微微熒光”……

甚至還提到“一個啃了半拉的蘋果扔出去，正中眉心，身手極為不凡”。

周圍已經圍着的那八九個人，聽得嘖嘖稱奇。

祝無邀有些尷尬。

其實也不用講這麼詳細……

要不是她偶爾不要臉，今天就是她社會性死亡的紀念日了。

雖然尷尬，但她面上波瀾不驚，裝得從容淡定。

像是此人講得事，與她全然無關。

直到終於有個人耐不住好奇，上前問道：

“這位小道長，不知該如何稱呼？又是什麼個價錢？”

祝無邀微微一笑。

“吾乃無言道人，算卦不說多少錢，而是講究個緣。”

那人微微一愣，被這神棍架勢給糊弄住了，仔細一琢磨，這翻譯過來不就是“收多少錢我說了算”？

遲疑了下，他繼續問道：

“無言道長，不知我有沒有緣？”

祝無邀在此人過來時，已經打量過了……什麼都沒看出來……

她微微一笑道：“你我無緣。”

誰知這人居然一副被震撼到的樣子，喃喃道：

“道長真是神機妙算，我沒有什麼要算得東西，最近也沒有什麼波折、機遇，最重要的是……我今天出門沒帶錢！”

祝無邀更是震驚。

你沒帶錢，居然過來找我算命？

這不是浪費我時間嗎！

祝無邀依然笑着，彷彿此事在她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