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入閣議政
崔元卿走過去,在她身旁站定:“就這樣想讓我趕緊走?”
通往兩個房間的狹窄甬道里,他的身形將她整個籠罩在身前,他背對着燭火,地上只映照出他一人的影子,而她完全隱匿。他似是不喜這樣,微微側了側身,將她的身影也顯露出一些來才安心。
程頌安往後退了一步,靠在牆壁上,修長的脖頸向下垂着,像極了她在程府澄瀾館養的那兩隻仙鶴。
“我對你沒有希望與否,因此談不上想不想讓你走,”她若無其事說著,又揚了頭,淡淡一笑,“崔元卿,我們不再劍拔弩張,也沒有相看兩厭,這個結局,我很滿意。”
崔元卿喉頭一緊,一隻手倏然抓住她的衣帶,啞聲問道:“為什麼?跟你在這裏的一個月,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時光,為什麼不能繼續下去?那這一個月對你來說,算什麼呢?”
程頌安眼中微澀,他說的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何嘗不是她兩世以來最平靜安穩的日子呢?只是這份安穩快活是建立在她暫時忘卻了從前的恩怨,以及刻意忽略了挽心和薛庭蓉、思退和薛庭蘊的基礎上的,現在這份刻意營造的氛圍要打破了,他們之間的裂縫還是會出現,那些恩怨不會消失。
見她不答,崔元卿追了一步,逼問道:“那夜你既招了我,就別想再甩開。我能感覺到,你需要我,程雲黛,我不信你不愛我。”
她緩緩抽回自己的衣帶,皺眉道:“我自小離經叛道,這些年的賢良淑德都是裝的,你又不是不知,與你消遣消遣,做幾日露水夫妻又如何?過些日子,我再換個人,也是一樣的。”
崔元卿臉色鐵青,一把攥住她的手,他的狠厲不常對她露出,但此時似乎有些失控:“聖人與我承諾過,無論怎樣,你都會是我崔元卿唯一的夫人,我不會娶別人,同樣,你也沒有機會另嫁他人。”
“疼!”程頌安着惱地想要把手往回縮。
崔元卿放開她,大踏步跨了出去,準備迎接宮裏的內監宣旨。
聖旨一半是給崔元卿的,要他明日起重新上早朝,且加封集文殿大學士銜,入閣議政。
另一半是給程頌安的,准許她在漁樵山莊設立私塾,為七公主授書,不必再入宮。
程頌安與崔元卿共同接旨,而後又一起將宣旨內監送出二門。
從二門往回走的路上,程頌安想着手中的聖旨。她不必往宮中來回跑,那肯定不是宮裏那幾位多體諒她,而是七公主那鬼丫頭的主意,往外跑過一次,心已經野了,想在她這裏繼續冒險,這點倒不用費心思去揣測。
重點是在崔元卿。他比前世入閣早了幾年!
聖人這個時候迫不及待地讓他入閣議政,一定是趙懷松的力量過盛,那老狐狸以退為進,在逼聖人將他召回。
按照前世來看,趙懷松不管私下如何,對朝中一應大小事務都能處置妥當,有他在內閣,聖人才能安枕無憂地享受萬民供養。但今生,聖人似乎發現了趙懷松跟他一個至高位者也差不多,江南賦稅三分之一盡歸他手,在朝堂上也能一手遮天,現在甚至還要跟自己示威!
任何一個掌權者都不允許誰能挑戰自己,更何況這已等同威脅!所以聖人想以此直接卸了趙懷松的權力,但一股勢力凝聚,絕非一朝一夕便可瓦解的,過猶不及。
這個時候,把崔元卿推出去,成則權力收歸他手,不成丟的是崔元卿的命而已。
前世崔元卿是瓦解江南盤根錯雜的勢力后,自己的人遍佈兩京十二部的時候才開始與趙懷松正式抗衡,今生,他連尚書的位子都沒有坐到。
“擔心我?”崔元卿冷不防地湊近,溫熱的氣息擦着頸間,酥酥麻麻的癢意蔓延到心底。
程頌安冷聲道:“你將程家帶到這條船上,我自是擔心你死了,程家也跟着倒霉。”
崔元卿在夜色中的眼神晦暗不明,他的手擦過她細膩的臉龐,拉着她往自己身前一帶:“有你擔心,我死不了。”
又猛然將她托起,壓在身後的牆上:“一個月的露水姻緣是么?那一天也不許少!”
程頌安心中亂糟糟的,見他又這樣蠻橫,氣的在他胸前擂了一拳。
崔元卿密不透風的吻落下來:“留着力氣在床上撓人吧。”
程頌安告訴自己,再放任一次……
這一晚崔元卿破天荒地沒有像禽獸一樣,反而和風細雨地捉弄她,每每到了要緊的關頭就停下來,嘴角噙着笑看她,讓她主動攀過去纏他,他又發了性,惹得程頌安紅着眼睛對咬上他的肩頭,嗚嗚咽咽求饒。
崔元卿吻干她的淚痕,咬着她的耳朵說些昏話:“還找不找別的男人?換個人能有我有力氣么?”
程頌安罵也沒力氣罵,與他沉淪到後半夜才歇下。
次日寅時,崔元卿神清氣爽地起了床,穿好朝服,又坐回到床邊靜靜看了一會兒睡得迷迷糊糊的人。
程頌安半睡半醒間,怒道:“你還不走?若還敢再來,我定要去御前告你一狀。”
崔元卿撫着她的額頭,柔聲道:“不用急着讓薛庭蓉過來。”
程頌安蒙了被子,轉過了身去。
崔元卿隔着被子,仍舊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緩緩道:“我走了。”
這一走,他果真再沒過來,聽踏雪說,不管下衙多晚,他都歇在耕讀園,沒有回過崔府。
程頌安恢復了安靜的日子,除了給七公主授書,便是鑽研吃喝。
程府中統共三個孩子,程瑾寧在益州,程彥平去了嶺南,反倒和離了的程頌安成了唯一在京的,馮氏和林氏便時時來瞧她,林氏更是想着法兒給她做愛吃的,程頌安果真長了些肉。
永哥兒滿月過了幾日,薛庭蓉如約被送來了漁樵山莊,見了馮氏和林氏,也不意外,像從前一樣柔柔弱弱行了禮。
程頌安沒敢讓馮氏知道內情,打算先把挽心救出來之後再告訴她們,不然以母親的性子,非得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刀先砍薛庭蓉,再斬那小崽子。
饒是不知情,馮氏也沒好臉色,陰陽怪氣地道:“二姑娘馬上做了閣老夫人了,再給我們行禮,怕是不合禮數了。”
薛庭蓉淡淡眨了眨眼,毫不客氣地回道:“倒也不急在一時,有母親給我下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