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刻舟求劍

第224章 刻舟求劍

“你必須等。”崔元卿扳着她的肩頭,像是在給她力量,沉聲道,“等入夜了再來。”

程頌安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這個做點心的人明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而且程挽心很快就會知道她現在到了這裏,如果她直接找了這個人,後面會有什麼影響,她不知道。

崔元卿說得對,不能再打草驚蛇,她現在要做的是跟程挽心一樣,她在看她做什麼,同樣地,她也要知道她現在要做什麼。

程頌安穩了穩心神,立即恢復了理智,三人立刻起身回了漁樵山莊。

待進了莊子,她一邊吩咐薔薇去為自己找身合適的男裝,一邊叫了踏雪:“你這兩日盯好程挽心,以她的謹慎,這兩天未必會有動作,等她放鬆警惕,一有動靜,立刻死死跟上。”

踏雪最喜做這樣的事,立即摩拳擦掌地找人去了,還沒出門,見薔薇也匆匆往外走,又是皺着眉,因問道:“姐姐做什麼這麼愁眉苦臉?”

薔薇道:“姑娘讓我給她找個合適的男裝,半個時辰之後她要再悄悄出門。我瞅着咱們二門上的那些小子,個個的狗窩裏不放剩食,斷然沒有全新的衣服,若要穿他們穿過的,我都嫌,更何況姑娘?”

踏雪笑道:“你們今日既出去了,怎麼不買一套成衣?”

薔薇眉心皺得更緊:“走這一路,已經有人盯着了,在街上買,等於告訴他們,姑娘要女扮男裝出去。”

踏雪恨恨道:“姐姐彆氣,她既派人盯了我們,瞧我不給她好看。”

薔薇見過她的手段,自是不擔心她,只是犯愁這會兒上哪弄件乾淨的男裝,若要出去買,一來一回也要一個半時辰。

踏雪已準備走了,忽又轉過身來,嘻嘻一笑,悄聲道:“我有辦法。”

半刻鐘后,程頌安身着一件紫色羅袍,腳蹬一雙白底皂靴站在鏡前,一根白玉帶系在腰間,襯得她蜂腰長腿,端得是一個俊俏小郎君。

她望向鏡子裏的自己,正被薔薇拿了一隻八寶紫金冠束着頭髮,總覺得有些熟悉,疑惑地問道:“你從哪裏拿的衣服?”

跟給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適,但看花紋樣式卻是早些年時興的,還隱隱有些穿過的痕迹,不是新的。

薔薇給她束好頭髮,仔仔細細端詳她一陣,臉上莫名一紅,笑道:“姑娘若是個男子,不知道要惹多少姑娘害相思病。”

程頌安轉了一圈,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狀的溫馨之意,她忍不住抬起袖子,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淡淡的皂莢香氣。

她微微一顫,連忙抓起羅袍的衣角細細看去,那腿彎處赫然有歪歪扭扭的針線,跟這件衣袍精緻的做工十分不相稱。

“大人已經換好衣服了?”薔薇正沉浸在自家姑娘的英俊瀟洒容顏中,冷不防看見崔元卿靜靜站在帷幔處,心虛地問了一句。

程頌安手還拽着那片衣角,驀然抬頭,又慌亂地鬆開了,淡淡道:“你不必跟我一起,我自己去。”

崔元卿已換了一件方便出行的瀾袍,從他進門起,眼睛就沒再離開過程頌安身上,她正穿着自己年少時的衣服,喉頭微微發澀,他啞聲問道:“你才剛看那縫補處,是覺得它熟悉?”

程頌安扯動嘴角:“我是不喜歡這粗糙的針腳,哪裏找來的破衣服,我不穿它!”

說著就立刻去解脖子間第一顆扣子。

崔元卿抓住她的手,喉結上下輕輕滑動了一下,輕聲道:“就穿這件,這是我曾經穿過的,我穿着它去過益州,遇上了一個古怪精靈的小姑娘,這縫補處,還是她弄破的,也還是她,為我補的。”

程頌安每聽一句,心跳就加快一分,她往後退了退,崔元卿抓着她的手就在咽喉處,離她的心很近,她怕心跳聲暴露出自己。

“大人隨身帶着少年時的衣物,難道還想再穿一次不成?”

他這麼多年,應該是去哪裏都會帶上這件衣服,踏雪從小伺候過他,因此知道他的習慣,才會悄悄拿了出來給她穿。

可他現在比十五歲時長高了太多,這件衣服是再無穿上的可能。

“它對我很重要。”崔元卿收回那隻手,用一種淡淡的哀傷和繾綣的目光籠罩着她,問道:“你在益州時,見過穿着這件衣服的我么?”

程頌安勉強笑了笑:“沒有,不過我遇見過一個跟崔大人很像的人,他是思退,大人應該知道。”

崔元卿極輕極輕地笑了下,笑聲里有一絲苦意,他很平靜地嗯了一聲,隨後道:“走吧。”

到了二門,卻只有一匹馬。

程頌安剛準備開口,崔元卿先一步道:“中間這段暗路,你騎得過去么?”

她怕黑,坐在馬車裏都不行,更不用說騎馬了。

程頌安急於知道真相,也不在意這些小節,默默地上了他的馬,下一瞬,崔元卿的雙臂已經環在她的肩膀處,拉緊了韁繩。

身後是他堅硬的胸膛,兩邊是他緊實的雙臂,頭頂是他的下巴,她幾乎被他的氣息籠在中心。

“我對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女,一見傾心。”崔元卿突然開口。

程頌安不答,努力不讓自己再起波瀾,今生他愛上她,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但這份情,她向來認為是她重生之後,對他冷淡了,他不習慣,又不甘心,所以反過來關注她,愛上她。

她沒想過,在婚前,在那麼久以前,他就把她放在心上了。她的愛意,並非是一個人對着空谷,而是空谷之下,有個人一直在企圖回應她。

可饒是這樣,他前世還是冷落了她十年,他的回聲太小,他的愛,微不足道。

程頌安的心平靜下來,淡淡道:“大人像是在歲月里刻舟求劍,豈不可笑?”

身後的人一夾馬腹,胯下的馬在黑暗中飛馳,春日的夜風很涼,但他的溫度讓她感覺不到冷,甚至在這暗夜中,沒感覺到怕。

“不可笑。”崔元卿的聲音擦過她的耳邊,“這不是刻舟求劍,因為在寶劍掉入江中的那一刻,我就已躍入江底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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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首輔夫人她總想去父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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