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了我的身子,還偷了我的銀子
晚飯的時候,趙稚留了個心眼。
她不動聲色地在心裏數了數,這夥人一共有十三個人,包括一個廚娘,還有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
他們伙食很豐盛。桌上多為葷菜,有肘子,干煸兔肉,五花肉……
每個人大口吃菜,用海碗喝酒,在飯桌上高談闊論。
趙稚趁他們不注意,拿銀針試了試,碗裏沒放料,這才放心地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
她一仰脖子,白皙的鵝頸露了出來,周圍的喧囂聲突然消失了。
趙稚突然覺得如芒在背。
她看到好幾個男人盯着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口水,不由得緊張起來。一隻手垂下來,下意識捏了幾根銀針。
母親曾告訴她,要提防發了情的狗與男人。
李勇看情勢不妙,吼了一嗓子,“幹嘛呢?幹嘛呢?吃飽了就滾!”
他抬腳踹翻一個嘴角流着哈喇子的矮個子,“什麼德行?滾一邊去!”
矮個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拿撩起衣服擦了擦嘴角,伸手從桌上拿了根肘子,找了一塊石頭,蹲在上面啃起來。
趙稚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她朝李勇投去感激的目光。李勇沖她點點頭,示意廚娘先帶她離開飯桌。
趙稚離開后不久,土匪們也散了,打着飽嗝回各自的屋子歇息去了。
涼月如眉,山色如墨。
趙稚躺在堅硬的床板上,輾轉反側,盤算着等後半夜眾人睡得沉了,她就逃出去。
她熬啊熬,百無聊賴地數着不知名的蟲子叫了幾遍。
不知過了多久,趙稚忽然聽到外面有一陣異動。
她立刻警覺起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向外看去。
一群黑影不知道什麼時候潛進了山寨,他們一刀一個抹了放哨的土匪。
這群人訓練有素,一看就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時。
趙稚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上洛山的土匪散漫慣了,平日裏乾的又只是劫財不傷命的勾當,不在官府圍剿的悍匪之列。
李勇作為頭目,缺乏危機意識,平日沒有讓手下的兄弟們勤加操練。他們那些三腳貓功夫,在黑衣人面前不堪一擊。
趙稚心想:黑衣人的數目太多了。就算我大喊一聲,土匪們也難以逃脫。她嘆了口氣,上洛山土匪的這場劫難,在所難免了。
很快,上洛山的土匪便被屠戮殆盡。那些婦孺兒童甚至連求救的聲音都沒有機會喊出來。
如此殘暴弒殺,多半不是官府的人。趙稚很快作出判斷。
她從牆角摸出鍋底灰,均勻地塗抹在臉上。
這鍋底灰是她趁廚娘不注意時偷摸裝起來的,為的是逃跑的時候用。沒想到這個時候用上了。
“找到人了嗎?”
“沒有。”
“東西找到沒有?”
“沒有。”
趙稚正想爬窗,脖子突然被人從身後勒住。
“姑娘,他們為了找你,殺了我這麼多兄弟。你隨我出去一趟吧。”李勇咬牙切齒地說。
“大哥,聽他們口音,是雲朝人。我可是咱們大盛人。你確定他們要找的是我?”趙稚快速作出反應。
可李勇不聽。
他挾持着趙稚走出門外。
此時,院子裏的黑衣人正拿着畫像挨個兒翻屍體,“跑了一個。”他指着畫像上的人說,“這個人,李勇。也沒有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李勇聽到這話時,已經挾持着趙稚來到了門口。
他進退維谷,後悔不迭。可他明明不認識雲朝的人啊!
很快,黑衣人合圍成包圍圈,向二人圍攏而去。
“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為首的黑衣人揚手示意手下的人住手。
“一個月前,你的人在上洛山下搶了一個商人,財物里有一個梨花木盒子。盒子在哪兒?”
“一個月前?”李勇想起來了。
一個月前,他手下的一幫兄弟確實在上洛山山腳下搶了一個商隊,無數的金銀財寶里,有一個梨花木盒子,他看着盒子機關精巧,便私藏了。
原來,這場災禍,是那盒子帶來的。李勇不由得心裏發苦。
雖然他們知道,幹這一行,等同於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可沒想到災禍會來得這麼快。
整日裏抓雞,沒想到被雞啄了眼睛。
“你可見過這個人?”另外一個黑衣人拿出一幅畫像。
畫像上的人矇著面,只露出一雙燦若天上星子的眼睛。
李勇搖搖頭。
“你若想活命,就回答兩個問題:一、盒子在哪兒?二、這畫像上的人,你藏在哪兒?”為首的黑衣人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說。
“盒子我有印象,但那盒子有機關,我們打也打不開,就丟給孩子耍去了。”李勇心裏飛快地盤算着,這些人是雲朝的,說不定這盒子裏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就算他真的說出盒子的下落,也定會被他們殺人滅口。
“你找死!殺了他們!”為首的黑衣人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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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黑衣人慢慢逼近,李勇的腿都發軟了。
他悄悄告訴趙稚,“姑娘,那盒子被我存在陵陽的儲寶閣里,這是憑據。”他鬆開趙稚,假裝向後推了她一下,藉機將憑據塞到她的手裏,急切地說,“快逃!”
趙稚後退之際趁機抓住李勇的后衣領,運起輕功,飛掠着往身後退了一段距離。
這轉變讓所有黑衣人措手不及。
他們沒想到,李勇方才抓着的人質,突然成了他救命的助力。
他們一擁而上,趙稚第一次遇到這麼多人圍攻,心裏其實已經害怕得要命。她抓着李勇頻頻後退。
當前局勢險峻,硬拚絕非上策,趙稚當機立斷轉身欲逃。耳邊突然傳來利刃破空的聲音,緊接着是利刃穿透皮肉的噗嗤聲。
趙稚發覺手上的力道重了下來,扭頭一看,一把長劍插在李勇的心口上。是他,替自己擋住了背後那致命一擊。
“快——逃——取——”李勇話未說完便咽了氣。
沒了李勇的拖累,趙稚從懷裏掏出一把粉末,揚手朝身後撒去,黑衣人以為她灑的是毒藥,紛紛掩住口鼻,動作也停滯下來。
“是麵粉!”
等他們反應過來,趙稚已經逃逸得無影無蹤。
“下次若落到我手裏,定將她挫骨揚灰!”為首的黑衣人惡狠狠地說。
趙稚一路拚命逃,大氣不敢喘一聲。可根據身後的腳步聲判斷,她覺得自己被跟蹤了。
眼前是一個岔路口,左邊是一處險峻的羊腸小道,緊貼峭壁,不明顯看根本看不出來。
趙稚身體緊緊貼着峭壁,從懷裏掏出一顆銀錠握在手裏,屏氣凝神,伺機而動。待身後的腳步聲近了,她用了十足的力氣將銀錠朝着那人的面門丟了過去。
尾隨那人察覺到異常的風聲,下意識伸手遮住面門,被飛來的銀錠砸得痛呼出聲。
趙稚望了望峭壁下黑黢黢的潭水,聽着水流的聲音,估算着潭水的深度。
潭水不深,可夜裏視線受限,萬一她落下的位置有塊礁石,那就性命堪憂了。
最好的法子,是順着方才引黑衣人過來的路原路返回。
趙稚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猶豫間,頭頂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
“這裏有樹枝折斷的痕迹,方才那人,定是從這經過。”
聽聲音,是方才屠戮土匪的那撥人。趙稚與尾隨自己的黑衣人面面相覷。
現在,他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趙稚不笨,黑衣人不傻。兩人僵持着,誰也沒有再出手。
約摸着那撥人走遠了,趙稚示意黑衣人退出去。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往後退,趙稚警惕地跟在他的後面往外走。
剛一到連接峭壁和小道的分叉口,趙稚一根銀針照着黑衣人飛過去,卻被他靈巧地躲過了。
見勢不妙,趙稚拔腿就跑。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身後的人撲倒了。
嗅着熟悉的氣味,黑衣人忽地笑了,“小賊,你睡了我的身子,還偷了我的銀子,這筆賬,該怎麼算?”
“混蛋!你放開我!”趙稚不停地掙扎。
奈何男女力量懸殊太大,她很快被男子反剪了胳膊,用腰帶牢牢綁着。
“你要幹什麼?!”她又羞又惱,壓低聲音問。
男子的手指在她的脖頸間摩挲了片刻,“當然是,睡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