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最後的兩顆冰冷的淚水(8)
每一次看到陳俊和那些女的在一起,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我老是看見他在酒吧里喝酒,旁邊坐一嫵媚的女孩,形如陌生人。我在駝峰又看見了這一幕,我說,別喝了,出去走走,我有事跟你說。他拽着一瓶酒就跟着我晃出來,旁邊那女的也跟着出來了,走在後面。
“你跟着我們幹嘛,給老子滾。”我從沒見過他這麼凶地對一個女人。
“傻逼,你給我記住,別把自己當個寶,你有種叫那小□子回來啊。”那女的趾高氣昂地拍拍屁股走人。
陳俊沒有再說話,只是把酒當雪碧喝,一個人走在前面,像只迷失方向的小綿羊。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他經常跟我說的那句話來:帥到深處人孤獨。每次聽到我都嘿嘿地笑,罵他小不要臉的,可是在這個時候,路邊昏暗的燈光下面,我看見一雙沒有光芒的眼睛。
“還在想着她?”我問。
“沒有,誰會想她,女人多的是,我缺她一個啊。”
“可是你卻只愛她一個。”
這句話彷彿把他傷得很重,我感覺他不再有力氣。
我不想就這樣放過他,“你tmd這又是何苦呢,男人的面子就這麼重要嗎?你覺得有很多你根本就不愛的女人在身邊,那就是面子了?然後在對着你愛的說:我不愛你?見到她的男朋友換了又換,而你只不過在這裏喝了又喝?”
他倒在路邊的花台邊上,我沒有去拉他,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拉一個懦弱地連愛一個人都要虛偽的男人。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月光從窗戶外投影下來,想着愛是怎樣開始的,又怎樣從身邊悄悄滑過的。
14.
五月的某天,我又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了這個讓我厭惡的地方,這以前本來就是一個土匪盤居的窩,現在誰又能說不是呢?我經常聽老師在課外跟我們吹**是怎樣率領大家用小米加步槍把土匪消滅的,然後又說山裡埋着好多好多土匪的財寶,於是我就和豬開始幻想,幻想一種永遠的不可能。
幻想的唯一壞處,就是在現實面前總是會變得很醜陋,這句話是袁娜告訴我的,我很記得,那天她喝得很多。
我的確是還沒有能從感的過去里走出來,一天天就在學校的網吧里消磨着這些可惡的時間,吃吃睡睡的,我想這樣我可以長胖點了吧,但實際上的結果是,我不僅沒有胖起來,還歷史性地把體重控制在49公斤,讓我們班的女生着實流了回口水。
5月12日,我在食堂把吃飯當工作一樣完成着,並且一如既往地像只蒼蠅一樣東張西望,一個熟悉的背影走了過去,我一度認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後來我知道,我沒有,因為當時我確實看到的那個像柴的身體,正是袁娜。
晚上,七舍的一聲尖叫幾乎驚動了全校,我們宿舍的最是雞婆,第一時間奔赴現場,其實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現場。過了幾分鐘,豬回來站在樓底下瘋似的喊我,我正在驚訝豬的分貝,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師姐出事了。”
我能看見的就是一灘紅色的液體,從手腕的最底端浸出,頭散落在廁所的便池裏,旁邊的兩個女生嚇的臉色蒼白。我和幾個男人把他抬出來,我說我背她下去,你們抬着她的手。當我把她放在急救車的擔架上,幾個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關了門,一陣刺耳的聲音呼嘯而過,我看見紅色的十字慢慢消失在路燈下。
回到宿舍,我脫下衣服,點點血跡已經吹乾,我站在鏡子面前,看着花花的臉,不知所措。
我坐在去醫院的汽車上,忽然間點點往事浮上心頭,我終於有點開始明白師姐為什麼會在小車上,也開始明白那一瓶瓶的酒液其實就是無聲地抗拒。
看見袁娜靜靜地躺在白色床單上,那種白色爬上了她的臉,我站在門口往裏面看,有一個中年男子靠在病床的小椅子上。我推門進去,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坐下,袁娜就直直地盯着我,我開始逃避她的眼神,甚至是害怕,因為裏面是我從沒見到過的凄涼,冷過整個白色的房間。窗戶是半開半閉的,一縷陽光照在懸挂在半空的透明玻璃瓶里,投影在牆上顯出微微的波浪圖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