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世事如水，故人重逢（下）
凌晨。
天際泛起淡淡的青白色，深邃的夜空逐漸透亮，星河的光芒歸於黯淡。
湖面上，秘境的入口泛起一陣白光。
嗡！
光芒一閃而過，一個黑衣男子從中飛出，直接沖入湖中。
諸多強者睜開眼，抬眸看去，眼中有不解和疑惑。
“這個點，怎麼就有人出來了？”
“話說，他是怎麼出來的？”
“世間無奇不有，可能是什麼秘法或者法寶。”
“呵呵，也許是打不過其他人，狼狽逃亡吧。”
熾霜宗的長老笑了笑，滿懷期待地看着秘境的入口，期待自己宗門弟子的凱旋。
這時，一個老者察覺到不對，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看向一旁的女子，後者也剛好看向他。
“長老，您也感受到了那份悸動嗎？”
“嗯，我有預感，此地不宜久留，待弟子回來，立刻離開。”
老者呼出一口氣，看了眼身前毫無波瀾的湖面，神情中帶着擔憂。
“祖師保佑，一定不要出事啊。”
——
江辰來到湖底，根據水靈的提示，直接來到那個洞穴之前。
正當他要進入洞穴的時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
“這是……”
江辰皺了皺眉，運轉靈識認真的探查洞穴的周圍，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眼前的洞穴看似平平無奇，實則佈下了一個極其隱蔽的殺伐大陣。
若不是他足夠謹慎，恐怕已經遭受重創。
思索間，江辰已經喚出自己的靈劍，對着洞穴的陣法一劍斬去。
轟！！！
劍氣斬在陣法上，恐怖的衝擊隨之擴散，湖面掀起一陣波濤。
劍氣散去，陣紋忽明忽暗，卻沒有破碎。
“半仙級大陣，棘手了啊。”
察覺到這股動靜，周圍的妖獸心中一驚，連忙朝這邊趕來。
當他們看到對方是人族時，愣了一下，隨後怒從心起，指着江辰，嚴聲質問：
“人族，你膽敢違反皇朝律令！”
“擅闖妖皇領地，其罪當誅！”
“……”
江辰的思緒被打斷，轉身看着身前的十幾個妖王，眼神微動，說道：
“在你們看來，洛棲是什麼身份。”
“原來是沖小棲來的！哼，它可是我柘清湖的湖靈，是妖皇大人最疼愛的存在，你趁早死心吧！”
“果然，昨天我就覺得這個人不對勁，真是貪得無厭！”
眾妖王臉色漸冷，眼中殺意凜然。
就在它們要出手的時候，一個由白蛇化形而成的女子抬手攔住。
此人看向江辰，問道：
“人族，你問這個作甚？”
江辰眉頭一挑，原本都打算把這些攔路獸全部殺了，現在看來，還有溝通的餘地。
他醞釀了一下詞藻，說道：
“不管你們信不信，但這就是我的答案，你們口中的妖皇，不過是個借洛棲力量苟延殘喘的雜碎。”
“它所謂的保護，不過是另一種囚禁。”
聽到這話，一些妖王皺緊眉頭，開始思考，也有個別妖王臉色震怒，寒聲道：
“放肆，妖皇大人豈容你一個人族辱罵！”
“若不是妖皇大人拚命鎮壓湖底的髒東西，我們早就無家可歸了！”
江辰沒理會這幾個白痴，而是坦然看向那個陷入沉思的白蛇女子。
“你的想法呢？”
“……”
女子閉上眼，嘆了口氣，說道：
“我不相信和藹溫柔的鰉叔，會做出這種事。”
“這麼說，你是想開戰嘍？”
“不……”，女子搖了搖頭，看向江辰身後的洞穴，緩緩說道：
“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到答案，哪怕答案是你的謊言。”
聞言，江辰愣了一下，笑着反問道：
“你就不怕我真的騙了你，妖皇怪罪下來怎麼辦？”
白蛇輕笑一聲，說道：
“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遲早會變成質疑，在一次次的揣測之後，雙眼會被虛假的推斷蒙蔽。”
“在得到真相之前，我不會相信任何人，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替他人澄清。”
“如果你說的是假的，我會親自將你撕碎，如果是真的……我會將那位謊言的編造者撕碎！”
“嘶……”
看着女子認真且虔誠的神情，江辰不由得心中一驚，問道：
“你是信教者？”
“嗯，身為「？（問）」的信徒，真相就是我的一切，追尋真相，就是我的道。”
說完，白蛇女子轉身看向身後吵吵鬧鬧的一眾妖王，那些妖王立馬安靜下來，聽她怎麼說。
“諸位，在這裏質疑與猜測，不會得到答案。”
“但是……白銘前輩，那可是妖皇大人啊，它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是啊，前天它還為了我們的安危，在人族面前低聲下氣！”
聽到這話，江辰不屑一笑：
“有沒有一種可能，它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不是為了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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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妖皇大人絕對不會是這樣！白銘前輩，你不要被他騙了！”
“你不相信，是你的相信；而我的相信，卻是我的不相信。”
“說的什麼呢……”，江辰小聲嘀咕了一句，被這話搞得頭大，更加確定了不能信仰古神的決心。
古神——原初的神只，對世界有着獨特的理解，一共有十二個，「？」就是其中之一。
這位古神執掌的權柄，是「真相」，最着名的話就是：
「相信使人愚昧，只有質疑，才會找到真相。」
因此，這個白蛇女子不會相信誰的話，在她心中，真相需要去尋找，而不是憑嘴就能說出來。
見眾妖王意見不統一，她又緩緩說道：
“現在答案就擺在眼前，觸手可及，想要追求真相的，那就站到我這邊。”
“……”
此話一出，一個頭上長水草的小姑娘立馬跑到她身後。
隨後，一隻老鱉笑着嘆了口氣，拍了拍身旁的鱷魚男子，後者心領神會，跟着它來到白蛇身後。
“白姑娘，若是我們真的錯了，咋辦？”
“噫！妖皇大人一定幾大口會把可可撕碎的！”水草小姑娘嬌軀一顫，臉色都白了幾分。
很快，又有一個青年嘆了口氣，選擇了加入他們。
“罷了，就當鬼迷心竅好了。”
“……”
剩下的六個妖王臉色有些難看，拿不準主意，這時，它們中的一條老妖王似乎想到什麼，喃喃道：
“有一次，我去找妖皇大人的時候，聞到它身上有一股血腥味。”
聽到這話，最開始就不相信的那兩個妖王頓時怒了，說道：
“這不是很正常嗎？！大人要鎮壓那個髒東西，受傷是肯定的！”
“不……”
老妖王搖了搖頭，解釋道：
“血的氣味，很陌生，帶着一絲壓迫。”
“妖皇的血，有壓迫不是很正常嗎！”
“你不明白，我說的壓迫，不是實力上的壓迫，那是一種，來自本源深處的壓迫，彷彿面對自己老祖宗一樣。”
一旁的另一個妖王若有所思，看向身旁的幾人：
“說起來，你們有見過小棲流血嗎？”
“別說見了，想都不敢想！”
“嗯……”
幾人思考間，江辰有些不耐煩了，冰冷的殺氣不斷湧出，使得周圍的湖水開始結冰。
“給你們三秒，做出選擇。”
“你！”
“三。”
“你這是狗急跳牆！”
“二。”
“……”
每說出一個字，江辰的氣息就會翻一倍，壓得諸多妖王喘不過氣。
“一！”
話音落，那個老妖王和其他兩個妖王做出了選擇，站到了白蛇身旁。
至此，只剩下那兩個嘴硬的妖王。
見此，江辰嗤笑一聲，不屑一顧，轉身朝洞穴走去，五色靈氣自他體內湧出，交匯在劍刃上。
他剛要動手，就被白蛇攔住。
“你的實力很強，負責對付我們那暴怒的妖皇大人，陣法就交給我們。”
“你的意思是……”
鱷魚男子嘿嘿一笑，喚出自己的大鎚子，說道：
“我可不會為了真相而付出生命，如果你騙了我，那就把你扔過去拖住對方，然後我們幾個溜之大吉！”
“一想到要闖入妖皇大人的洞府，雙腿就忍不住開始發抖，嚶！”
水草女孩說完，顫巍巍的施展術法，給在場的妖王掛增幅。
看着摩拳擦掌的眾妖王，江辰輕笑一聲，淡定地退到一旁。
下一秒，狂暴的靈氣從這九個妖王體內湧出。
如此浩瀚的靈氣波動，瞬間撕裂了周圍脆弱的空間，湖水頓時湧入其中。
受此影響，湖面上掀起巨大的浪花，出現了數個漩渦。
“發生什麼了？”
“那些妖獸在折騰什麼？”
“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有陰謀？”
“只憑一頭妖皇，它還沒那膽子對我們出手。”
“……”
就在諸多強者疑惑不已的時候，一聲巨響自湖底傳出，炸起高大的水花。
轟！！！
湖面翻騰，一些沒有修為的魚類直接被擴散的衝擊波震碎，鮮血瞬間染紅了湖面。
狂風大作，浩瀚的水浪朝岸邊涌去。
一些強者見狀，不緊不慢地抬手一揮，擋住了洪浪。
“這些妖獸在搞什麼？”
“難不成內戰？”
這時，那個站在湖面上的蒙面女子心中一驚，抬頭看向高空，臉色大變。
“這是……神臨！”
湖面下。
在眾多妖王的全力一擊下，封鎖洞穴的半仙級大陣出現了一絲裂紋。
見此，白蛇女子一步踏出，來到陣法前，緩緩抬起手：
“至高的真理之主，請賜予您忠誠的信徒，斬破虛假的偉力，為您獻上真相！”
嗡！！！
話音落下，風起雲湧，斗轉星移，一個巨大的符紋出現在高天之上，逐漸變成一隻玄奧的眼睛。
——真相之眼！
隨着這道目光落下，白蛇的氣勢節節攀升，境界迅速提高，一下子就從混元境八重提升到地元境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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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古神的注視嗎……”
江辰皺了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時，白蛇女子一指點出，神秘的力量湧出，轟在這座半仙級大陣上。
轟！！！
周圍的空間頃刻間化作虛無，陣法也隨之破碎！
做完這一切，白蛇女子一口血噴出，臉色蒼白，境界又回到了混元境八重。
她壓下體內暴亂的氣血，轉頭看向江辰，點了點頭。
見此，江辰不再猶豫，直接沖入洞穴之中。
其他妖王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
“該死，究竟是誰，偏偏在這個時間點！”
洞穴的盡頭，站着一個滿頭白髮的男子，眼神陰鷙。
在他身前，被鎖鏈束縛的人魚少年陷入昏迷，身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划痕。
藍色的鮮血從傷口滲出，滴入下方的容器。
容器邊緣殘留的痕迹，證明其曾經滿過，但又被清空了。
白髮男子掃了眼容器中的藍血，不由得舔了舔唇，眼中帶着貪婪和渴望。
察覺到外面的動靜，洛棲緩緩睜開眼，看着身前的男子，有氣無力地說道：
“看來有人發現了呢，鰉叔。”
“呵呵，你不會認為，憑那些臭魚爛蝦，能打得過現在的我吧？”
“飲下神血的我，早已是半神之境！”
“哦？既然是半神，那為何連我這個偽神降下的詛咒都無法清除？”
提到這個，白髮男子臉色大怒，一拳打在洛棲腹部。
隨着這一拳，藍色的鮮血頓時從人魚身上的傷口中濺出，又在白髮男子的控制下，全部落到容器中。
“等我登臨神境，小小的詛咒，一個念頭就能抹去！”
“呵呵……”
洛棲冷笑一聲，又陷入了昏迷。
察覺到越來越近的氣息，白髮男子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冰冷，轉身看向洞穴。
“螻蟻，你在找死！”
狂暴的靈氣湧出，化作一條巨鰻，沖入洞穴之中。
首當其衝，就是江辰。
感受着這股難以想像的壓迫感，他臉色一變，當即運轉五行之力，凝聚成一道屏障。
轟轟轟！！！
屏障瞬間破碎，江辰連帶他身後的眾多妖王，甚至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轟出了湖面。
轟——
波濤洶湧的湖面頓時炸開，從中飛出幾道身影，引得周圍的強者紛紛側目。
“發生啥了？”
“不知道。”
下一秒，一個白髮男子破空而來，恐怖的威壓籠罩方圓百里，所有人瞬間凝固在原地，動彈不得。
唯一那位蒙面女子，察覺到不對的一瞬間，已經躲入虛空之中，朝遠處逃遁。
“為何，這裏會有一尊半神！”
“咳！咳咳！大意了啊……”
江辰遭受的衝擊最為猛烈，縱是五行仙體，也出現了裂紋。
不等他反應過來，周圍的法則瞬間暴動，直接將他牢牢束縛，體內的靈氣無法運轉。
白髮男子來到他身前，眼中帶着殺意：
“就是你，想要挑戰我嗎？”
“呵呵，終於露出尾巴了嗎。”
鮮血從江辰嘴角溢出，體內的骨骼在巨大的壓力下，迅速崩斷，靈海也發出一陣陣悲鳴。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聲輕笑，自虛空傳出。
“哎呀，四百二，你怎麼這麼狼狽呢。”
嗡！！！
帶着灰藍色法則的劍氣拔地而起，直接斬斷了白髮男子的手臂。
“一介偽半神，也敢在本座面前猖狂，誰給你的膽子？”
恐怖的壓迫感瞬間破碎，白髮男子臉色微變，看向那處虛空。
只見一個青衣男子不緊不慢走來，腳下波濤洶湧的湖面，因他的到來而歸於平靜。
“雜魚，他還欠着我一筆錢，若是給你殺了，我找誰要去？”
“你是……”
“呵呵，我啊。”
青衣男子輕笑一聲，抬手一握，湖水翻湧，於他手中交匯凝聚，形成一柄金色長劍。
見到這人，江辰鬆了口氣，眼中笑意漸深，緩緩說出那個名字。
“逐浪劍客，顧青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