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忘川彼岸，八百黃泉
待他走到河邊，一眼看去，就看到數不盡的鬼魂從一座灰黑色的橋上走來。
在橋的對岸，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客棧，破破爛爛的魂幡隨風飄搖，若是顧盛酩有點文化，就能看出上面寫的是“黃泉”。
此時，那個大聲嚷嚷的鬼魂正被一眾陰差圍着。
“我不喝！我不喝啊！”
“不喝就過不了奈何橋，輪不了回，投不了胎！”
“那我在這等他，等他來了我和他一起喝！”
“你......”
見這個女子死活不肯喝，陰差還想說什麼，就聽到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老婆婆嘆了口氣，走上前說道：
“好啦好啦，姑娘實在不想忘記心上人，那不喝便是。”
“秦前輩，這......”，陰差還想說什麼，就被一旁的同事攔住。
“那就麻煩前輩了。”
“嗯，你們這幾個年輕人，忙你們的去吧。”
聽到這話，一眾陰差自覺離開了此地，回到一旁維持秩序，組織其他鬼魂有序的領取孟婆湯。
這些人走後，孟婆笑呵呵地看着身前的年輕女子，問道：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生前哪裏人啊？”
“回前輩，小女子名叫楚泠，是九星界沉龍域人。”
“九星界啊，倒是個好地方啊……”孟婆似乎想起來一些往事，不由得笑了笑，然後問道：
“楚姑娘，當真捨不得心上人？”
“嗯，捨不得。”
“這樣啊……”，孟婆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身看向忘川河。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河邊有一片陰木林，每一棵都長得很怪異，樹榦上還有一張張猙獰的面孔。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
楚泠搖了搖頭，有一種不好的猜測。
孟婆收回目光，看向她，緩緩說道：
“這裏的每一棵陰木，都是一個不願意喝孟婆湯的痴情人。”
“！！！”
“他們和你一樣，都想着等一等那個捨不得的人，想着一起忘記彼此，一起進入輪迴。”
“但是啊……八百里噬魂沙，風一吹吶，打在身上，痛得很啊。”
“一次兩次還能熬，千次萬次……不管多堅毅的魂魄，最後都是千瘡百孔，落個魂飛魄散。”
“到那時，就算你等到了那個人，他也認不出早已化作陰木的你，你願意嗎？”
“……”
“楚姑娘，仙者壽元千萬載，聽老婆子一句勸，喝了湯，走吧。”
“可我捨不得啊。”
楚泠眼眶一紅，兩行濁淚劃過秀麗的臉龐，滴落在噬魂沙中。
隱約間，似乎有幾根嫩芽從中長出。
察覺到此，孟婆愣了一下，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溫柔了幾分，如同一個長輩，耐心地勸導：
“姑娘，捨不得也得舍啊，前塵已了，莫再執迷，你是善魂，來世註定不凡，莫要糊塗。”
“若是讓你等的那個人知道了，他該多難過啊。”
“……”
楚泠想了許久，最終還是聽了對方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地上那兩根新芽已經長出了花苞，其中一朵正在緩緩盛開。
柔和的紅色光華一點點綻放，宛如一抹凄美的秋霜，花葉微微彎曲，如染血一般，優雅且迷人。
楚泠愣了一下，看向身前一臉欣慰的老嫗，說道：
“前輩，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看在姑娘心善的份上，老婆子可以代你向他說句話。”
楚泠道了句多謝，深吸一口氣，說道：
“若是將來，遇到一個叫鍾一意的男子，就和他說，我在前面等他，讓他走快一點。”
“好，姑娘放心去吧，老婆子我雖然年紀大了，但記性好着呢。”
孟婆笑呵呵的點了點頭，看着楚泠一步步往前走去。
後者走到橋邊，端起那碗早就涼了的孟婆湯，一飲而盡。
但是當她踏上奈何橋的第一個台階時，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哭嚎聲四起，眼淚落在奈何橋上，滴出深深淺淺的小點，讓這座橋顯得愈發斑駁。
“……”
顧盛酩提着那盞青燈，與這些哭泣的孤魂擦肩而過，神色不明。
不等他走下橋，就看到一個老嫗抬朝他看來，又沖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奈何橋啊，就是一邊哭一邊走，一邊忘記一邊心痛……”
“您是……孟前輩？”
“哈哈哈哈，小友一開口，就暴露了文識見聞啊，老婆子姓秦名媼，職位稱孟婆。”
“咳！恕晚輩見識短淺，多有得罪。”
“無妨無妨，自從陰陽法則歸位后，倒是許久沒見到生魂了，還是這麼一位稀客。”
“要是讓上面的老傢伙知道，無塵之人的魂魄被抓下來了，估計又有熱鬧看嘍。”
“上面？”
孟婆神秘一笑，反問道：
“小友喜歡謎語人嗎？”
“嗯……那前輩還是別說了。”顧盛酩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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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小友稍等片刻，老婆子有件東西給你。”
言罷，孟婆不緊不慢地走回客棧，很快又出來了，手裏拿着一株赤紅色的種子。
“這曼珠沙華啊，也叫相思斷腸，興許你能用的上。”
“嗯……我在《天材地寶》上見過，曼珠沙華，神級上品靈藥，可以救活將死之人。”
聞言，孟婆笑着搖了搖頭：
“世人妄念罷了，要想讓這曼珠沙華盛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親情，友情，愛情……至真至純的三情之淚，皆可讓這枚種子開花。”
“你為誰哭，此花就只為誰開，也只能救那人的命。”
“……”
顧盛酩接過種子，將其收入隨身空間內，朝對方恭敬拜了拜，道了句多謝。
孟婆點了點頭，看向遠處一望無際的沙漠，說道：
“接下來的路，可不好走啊。”
“黃泉……”
“是啊，八百里黃泉，漫天噬魂沙，稍有不慎，就是魂飛魄散。”
看着那片昏暗到極致的沙海，顧盛酩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緩緩朝其中走去。
“秦前輩，我走了。”
“小友，老婆子還有一句話。”
聞言，顧盛酩步伐一頓，放慢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見此，孟婆欣慰地笑了笑，說道：
“鬼語擾魂靜，冥風亂心平，不要看，不要聽，視其如幽火，大膽走你的歸家之路。”
“八百里黃泉，困不住你這位無塵之人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