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逸
紀夢舒道謝將他們送走,看着那盒色彩妍麗,還帶着香味胭脂,不經意想起前世的事。
也是這陣子,京中閨女圈子開始時興這種西域產的胭脂,但此物稀有,要弄到一盒,實在麻煩得很。
她入宮后也得了不少,還自行琢磨出了配方,讓宮人調配出來,專供御用。
說起來,這可是一項極其暴利的生意啊。
寧容璋要謀反,定是缺錢的,而他的封地毗鄰西域,那邊有的材料,他封地也有!
若能說服他做生意幫他賺錢,他豈不是能早些舉事?
紀夢舒眸子一按,轉身回房,提筆疾書。
天色暗下,她才拿着一沓紙敲響寧容璋房門:“公子歇下了嗎?可方便打擾片刻?”
寧容璋正在床上調息,臉色已好了許多,聞聲忙躺下作一副虛弱模樣:“小姐請進。”
紀夢舒推門入內,看他赤裸上身躺着,被子落下大半,露出挺括的胸膛,不覺臉熱。
她若無其事別過頭,幫他拉起被子:“公子若有不便,吩咐下人伺候就是,不必客氣。”
溫軟的指尖不慎拂過寧容璋肌膚,讓他呼吸都是一滯。
半晌他才回神,啞聲謝她,問道:“小姐有事同在下說?”
“是有些事。”
紀夢舒斟酌着拿出那一沓配方,神色自然:“公子是做生意的,那名下可有水粉鋪子?”
寧容璋一怔,這……似乎真沒有。
但佳人開口,他便是沒有也得有,果斷道:“有,不過不在京城,在我家鄉西疆。”
“那便太好了。”
紀夢舒佯裝激動,似是不經意問:“那是長佑王殿下的封地吧?聽說王爺賢明,封地十分富饒,景色也好,真想去瞧瞧。”
寧容璋的唇角不由得翹了起來:“小姐若想去,在下必當盛情接待,長佑王也的確是個不錯的男子,現下也還未娶妻,咳……不過小姐問水粉鋪子,是有什麼想要的水粉胭脂么?”
紀夢舒暗道他臉皮厚,自誇得這樣嫻熟,卻未戳破:“不,我只是有幾個家傳的胭脂方子,只是苦於沒有材料,不過聽說西疆盛產那些東西,想必公子應當能幫幫忙?”
寧容璋接過,指尖相觸那一瞬,身子都有些僵硬。
他若無其事收回手,細看那些方子,眯了眯眼。
這些東西,西疆的確都有。
她喜歡,便給她弄就是了!
他毫不猶豫道:“在下這便修書命人弄來。”
“……”
這死腦筋,怎麼不靈光呢?沒嗅到其中有銀子的味道?
“那便謝過公子了。”
她硬着頭皮將話說得更直白:“公子先前說想送我一半萬寶閣,我雖不敢收,卻有個想法,公子能否命人將這些東西批量生產,在萬寶閣及其分處售賣?我只要一成收益,別的都歸公子。”
頓了頓,她又道:“說起來,西疆乃三國交界之處,若長佑王能開通商路,與他國貿易,想來會更加富饒吧?”
寧容璋攥着手中那些配方,眼神陡然變得幽深。
他的小姑娘……這是送了他一筆難以預估的財富!
寧容璋也不是一個真的痴兒。
相反,他極為聰明。
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年僅九歲就被國子監太師誇耀天佑大曆、文曲星降世。
可惜就算如此,他在王府中日子也不好過。
先長佑王警告過他,不可露才,別駁掉當今延平帝的臉面。
一個父親,竟把侄兒看得比親生孩子還重要。
寧容璋只需看一眼這水粉方子,就知道其中商機無限。
這下,他也不會只是隨隨便便應和着紀夢舒說話,當即披上外衣、翻身下床。
寧容璋鄭重其事回復:“在下多謝小姐。”
語畢,他又吹了聲短哨,一隻海東青從窗外飛入。
當著紀夢舒的面謄抄配方,寫信通知手下去採買藥材、製作胭脂。
“姑娘救了在下性命,在下當以禮相還。萬寶閣的分成,應有小姐一份。”
“如今姑娘又給在下這份堪稱精妙的水粉配方。行商之人講究便是誠信往來。我知曉這水粉做出以後定會利多廣銷,所以萬寶閣收益的五成分成,還望小姐一定收下。”
寧容璋的語氣與之前相比更強硬了點,露出些許身為長佑王的霸氣。
他看着紀夢舒的臉,特意道了句:“倘若姑娘再不收下,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話都讓他說完了,紀夢舒不再反抗。
拒絕太多次也會招惹長佑王懷疑。
如今她也沒暴露身份,對於長佑王來講,她至多只是一位鄉下小門戶的小姐。
對於錢財,哪能不愛呢?
思此,紀夢舒輕嘆一口氣,裝作期盼含羞的模樣點頭:“公子盛情難卻,那本姑娘就笑納了。”
“不過公子放心,我也不會白占你便宜。往後若是萬寶閣經營出現任何問題,公子也能來找我商議。”
以紀夢舒對於未來脂粉市場的了解,她的配方換取萬寶閣五成分成絕對不算多。
不過紀夢舒不缺錢,她要得是放長線釣長佑王這條大魚。
順着寧容璋的話說下去,是為了以後正大光明去見寧容璋的機會。
所以當紀夢舒見寧容璋點頭:“自然,我這隻海東青就留給姑娘了,往後姑娘有要事,能夠隨時聯繫在下。”
她欣慰不已。
不錯,離推翻寧懷瑄那狗賊的皇位,又近了一步!
紀夢舒開心,寧容璋心情也格外好。
一半的萬寶閣終於送出去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僅如此,紀夢舒作為新的掌柜,態度竟很積極,方才就約了寧容璋明日繼續詳談生意。
想着明日還能與佳人會面,寧容璋也喜不自勝。
兩個人都在這場談話中得到了想要的,卻又都未多想彼此的反常。
是夜。
二人進入夢鄉之中,比往日覺得安恬。
翌日,天朗氣清,紀夢舒在山莊院子裏搭了個躺椅曬太陽。
寧容璋起床后出門就見到了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慵懶假寐的美人,他轉身找了把竹傘來。
寧容璋持傘而立,走在紀夢舒身邊遮擋陽光:“烈日炎熱,莫被晒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