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新年
“就是,誰出的主意!”
旁邊一個厚重的聲音傳來。
不知道內情的人可能會以為是小吃攤主,但果真有人順着聲源找去,他定會大吃一驚:誰知道,發聲的居然是一塊瓷實的切糕!
“要我說,該直接把她抓過來吃了!”一個鹵豬頭哼哼唧唧,不滿道。
“哎呀,誰叫你們不聽人家的嘛。”一個淌着蜜水兒的糖瓜把腰一扭,道。
“噫!收收你那味兒!”一碗豆腐腦嫌棄地爬到了旁邊的碗裏。“齁死了!”
“怎麼,看不起我們甜口兒的?”糖瓜一拍桌子,烏梅汁、豆漿、玫瑰露晃動,切糕、糖葫蘆兒、冰糕都支起了身子。
豆腐腦縮回了碗裏不敢冒頭:“呸!怎麼可能?我是說你太甜了不適合配豆腐,烏梅姐還差不多!”
一聲吹奏的聲音傳來。
“咳咳。”一隻棒骨清了清流出來的熱騰騰骨髓,一說話就像在骨頭腔內吹奏,向外噴着香氣兒,“剛剛那小東西瘦得乾巴巴的,能有幾兩肉,有什麼好吃的?”
“你去外面抓一個人回來,哪個不是乾巴巴的?”豬頭肉哼哼唧唧,“這年頭,貪官都胖不起來!”
棒骨不滿地扁扁嘴,發出嗚嗚的吹奏聲:“那我要她的一半骨髓。”
“獅子大開口!”
“想都別想!”
“骨髓是我的!”
“我要用來灌烤腸!”
食物詭異們七嘴八舌地吵鬧起來。最先開口的小女孩嫌吵,厲聲道:“好了!”
詭異們住了嘴。過了一會兒,才由素日和她交好的烏梅汁開口:“皎皎,咱們還接着抓她嗎?”
被稱為“皎皎”的小姑娘搖了搖頭。
“[詭城]的規矩你們知道,一步踏出,心隨意轉,誰知道她去了哪裏?我可沒那個耐心和‘它們’打交道。”皎皎摸了摸烏梅汁的瓶口,把手伸進去。
看似溫柔的撫摸后,小女孩突然把浸泡成紫紅色的手掏出來,拿走了一大顆黑亮的烏梅!
大塊的烏梅被她塞進了嘴裏。
烏梅汁的哀嚎里,一眾食物詭異不約而同地把瓶子口、罐子口、碗口離剛剛的小女孩遠了點。
“你不滿意?”皎皎顯然不滿足於此,“入我口裏,不是你的榮幸?你平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的榮幸,我的榮幸……”烏梅汁顯然知道小女孩不喜歡求饒,索性順着她說,“但是我覺得您更配蒜香牛肉……”
蒜香牛肉連忙甩鍋:“更配豆腐腦!”
豆腐腦擊鼓傳花:“鹵豬頭!”
豬蹄惡狠狠踢了它一腳,差點把豆腐搗碎:“你罵誰是豬頭?”
“別生氣,別生氣。”厚實的切糕又一次擔當了老好人的角色,安慰着要暴怒的鹵豬頭,“你知道的,它膠原太多了記性不好,你們還是本家呢!”
“你們都太寡淡了。”皎皎把烏梅吐回了杯子裏。“我膩了。”
食物們像是受到了最大的打擊,一時垂頭喪氣,都不作聲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食物們眉來眼去(具體表現就是你把醬汁甩到我身上,我把糖水滴到他懷裏),想要再推出一個倒霉蛋。
逃得一命的烏梅汁可不敢開口了,倒是記性不好的豬蹄問:“你誰呀?愛吃吃,不吃滾!”
切糕再想給它堵嘴,已經晚了。
可能是剛剛吸飽了烏梅汁,皎皎難得的好脾氣。
“吃……”
“你們哪兒有她好吃?”
“她恐懼的味道那麼好……”
“我不知道,她真正的味道是不是也那麼好。”
“第二次了。她已經第二次逃脫了。”
如果這隻詭異有幸穿越到現在,就會明白為什麼柳玉樓的幻想最好吃:
那可都是來自現代的工業糖精,地溝油,起酥油,膨脹劑,辣椒精——高鹽高糖高油脂,充滿了科技與狠活兒!
傍晚已過。
皎皎打了個哈切,像是普通的小女孩那樣昏昏欲睡:“想吃……夢裏……再吃……”
皎皎閉上眼,身影隨之消失在了美食街。
“你們說,什麼味道能讓皎皎念念不忘?”烏梅汁好了傷疤忘了疼,忍不住好奇道。
“酸甜苦辣咸,她都吃膩了吧?”糖瓜扭扭身子:剛剛她嚇得糖水都收回去了。
“好想嘗一口呀。”這是傻乎乎的豬頭肉。
“我要吃半個。”這是貪婪的骨髓。
記性不好的豬蹄抖了抖自己紅潤透亮的膠原蛋白:“她又不會立刻回來,怎麼吃?人類出鍋得很快的,不僅容易拉長成一大條,還容易燒過火只剩一捧灰,明年見到時已經認不出來了!”
“可是她被餃子老大標記了誒!”
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麼禁忌詞,眾多食物一時噤聲。
……
柳玉樓哪裏知道自己又一次死裏逃生,也不知道自己被莫名的存在標記了。
模擬器保持了沉默。
如果她知道,也許能想起來:和餃子有交集的地方,自然是只有凈心寺的[會]。
——餃子詭一口一個,吞食了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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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時候知道的少也是一件好事。
她自然也不知道,來到詭異世界的第一個年,就要在詭域裏度過了。
……
胭脂閣所在的春城已經張燈結綵,只等着明日除夕守歲,過那難得一見的年。
紅衣多情的花魁婀娜一笑,台前跳起了舞;白衣如雪的月娘容色清冷,台下貼着窗花。
“想她了?”紅蘭下了台,帶着一身香氣,就看到月娘如月般冷清的背影。
月娘有些恍惚——這是第一個珠娘不在身邊的年:“總是一件好事。”
她們都沒有說出那個人,但是都知道對方說的是哪個人。
快到新年了。
……
被光陰遺忘了二十一年的凈圈寺里,破天荒地來了兩位客人。
其中一個,是一襲青衣的女子。不施粉黛,不束髮髻,容色不顯,卻自有不俗風姿。
另一個雖然氣質不顯,外貌上卻也不同常人:一對刀眉,一雙笑眼,道是初次見面,卻似舊時相識。但是常人第一眼不會關注這個,而是被他的額頭吸引——那上面有一個雞蛋大的凸起,詭異中又有幾許好笑,看上去竟像是壽星下凡。
“貴客臨門,貴客臨門。”圓榮陪着笑,“法真,還不去倒水?”
法式心心念念的弟弟,會真,在沒有貪污,開始贖罪的情況下,還是表現突出,晉陞到了“法”字輩。
如果法式在,一定會很欣慰。
“見過大師。”
這不凡的一男一女哪裏敢怠慢,和尚們走了,私下裏卻是對視了一眼。
那柳玉樓見過、塗抹掉七耳香爐、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神秘女子首先開口:“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寶閣[財生],竟然親自光臨。”
“齊玉卿。”頭頂“雞蛋”的財生微微一笑,“久仰大名。”
老狐狸圓幡推門而入:“二位施主……”
三隻狐狸聚在一窩打太極。什麼都聽不懂還被師兄趕出來的圓榮默默下了個定義。
圓榮隨便拉了個路過的徒弟輩:“快,快帶我去庫房!”
斷了一臂卻換來了前程的法空忙帶着師祖過去。圓榮摸着一兩兩文銀上面“克明”的字樣,手上數着錢,嘴裏不斷地念叨着:“七千萬兩……”
“八千萬兩……”
“這八千萬兩,是給我們留的。”圓榮在庫房裏數錢,議事的正殿內,齊玉卿卻是不約而同地開口道。“你知道的,最近計劃到了關鍵期。”
“雖然人和詭異的停戰條約定的是三十年,現在才過了二十一年,但你們知道,詭異不可信。”
圓幡老和尚閉着眼睛,假裝沒聽到。
財生:“錢給我,三年,我給你翻一倍。”
齊玉卿一口回絕:“不行。太長了。”
“一年。”
“不行哦。”
“兩倍。”財生咬了咬牙:“一年。現在給我,我還你們兩個八千萬。”
“成交。”齊玉卿笑眯眯道。
“且慢!”老和尚卻是這個時候開了口。“凈心寺二十一年保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二位施主看看……這……”
老和尚搓了搓手,做出了一個數錢的收禮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