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雲妃娘娘的手段
陳福呆了下,半晌才回答:“那倒也不是。”
“那陛下到底喜歡雲妃娘娘什麼?”
“哎呦,這話您問奴才一個太監,能問出個什麼來呢。陛下的心思,豈是咱一個奴才能揣度的。”陳福笑道,“唐小主還請這就朝御膳房走吧,這幾日就辛苦小主了。”
唐梨心中百般不願,但不想也得去。
走出屋子的時候,她的臉燒得慌,覺得自己成了笑話,心中又愧又悔,眼淚溢滿了眼眶。
這批秀女里,她並不是出身最好,也不是容貌最好的。
但她進宮就是為了做皇后的。
因為做皇后並不需要頂級的美貌,也不需要身份太高。
她有她的優勢。
祖父常說,人要善於發現自己的長處,並加強和利用。
她的優勢就是溫柔大度,善解人意,廚藝高明。
怎麼在皇上這裏就不管用了?
她做錯什麼了?
唐梨一點兒也想不通。
她在御膳房苦哈哈的幹了兩天,一雙嬌嫩的手都變糙了的時候,得到一個來自家裏的消息。
祖父病了。
進一步了解后,她才知道,不僅祖父這個內閣首輔病了,次輔和其餘兩個大學生也都病了。
內閣的四個大學士雖然年紀都不小了,生病是尋常的事,但四名大學時同時生病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連皇帝也被驚動,親自派人去問候。
唐梨有點坐不住,想了又想,去承乾殿跪着,想回去侍疾。
她父母都不在了,自小跟着祖父長大,祖孫情深。
皇帝十分爽快的允了,還誇她孝順,免了她最後一天的“勞役”。
唐梨高高興興的坐着轎子回到家,見到祖父還沒來得及開口說第一個字,迎面就被扇了一個耳光。
她吃了一驚,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祖父,顫抖着說:“祖父為何打我?”
唐行知拄着拐杖,沉着臉,滿臉怒氣指着她:“混賬東西,你回來做什麼?”
“我聽說祖父病了,特意求陛下允許我回來侍疾啊。”
“家裏這麼多下人,用得着你侍疾?”唐行知怒喝,“你已經進了宮,從此就是皇家的人了,如今你連位份還沒定下來,不說在宮裏經營,起碼你安分守己待着,竟敢隨意跑回來?”
唐梨十分委屈:“是陛下同意的啊!陛下還誇讚我孝順!”
“愚蠢!”
唐行知怒道,“陛下心裏是怎麼想的,你又如何知道?我告訴你,你這麼一回來,從此便與皇后之位無緣了!”
“這是為何?皇后不能孝順嗎?”
“唉!”唐行知重重的嘆氣,扶着婢女坐下來喘氣,“若你已經做了皇后,自然可以孝順。但你現在還不是啊!”
唐梨眼眶含淚,委屈的說:“陛下原也不喜歡我。”她伸出手,“這兩天陛下罰我在御膳房做事,您瞧瞧我的手。”
唐行知掃了眼孫女的手,嘆氣:“你啊,真是白費了我這麼多年的教導!”
“怎麼回事?”
“皇上不喜歡我送去的點心。”
“你啊,太心急了!”唐行知皺眉不滿,“我跟你說過,你只要進宮后耐心等着,皇后之位自然是你的,為何要多此一舉,給皇上罰你的機會?”
“我也是好心的。”唐梨擦擦淚水,“誰知道皇上是這樣的性子。”
“你不懂。”唐行知搖頭,“讓你做皇后,是太皇太后和內閣的主意,皇上是不願意的。但皇上才登基沒多久,東邊西邊都有亂子,他遲早會妥協的。”
“難道現在這些問題都解決了,皇上不需要祖父的幫助了?”
“愚蠢!”唐行知罵道,“現在錯在你這裏,叫咱們還怎麼因為你做不成皇后而有借口拒絕替皇上辦事?”
“我人都回來了,祖父您就別罵了。現在最要緊都是您的身體,您可千萬不能垮了。”唐梨扶着他回屋,“您一向身子強壯,如今怎麼和其他幾位大人一起病了?大夫來瞧過說了什麼不曾?”
唐行知皺眉:“這事誰來也怪,我和其餘三名大學士幾乎是同時忽然高熱,我還尚且能起來,他們幾個都躺着下不來床了。”
“這麼嚴重?”唐梨吃了一驚,“相互傳染了?”
“傳染也沒這麼傳染的。”
“那到底太醫怎麼說呢?”
“孟太醫來過了,一時也說不上來,只開了些葯,看看情況再說。”
“什麼庸醫?”唐梨不滿,“我看這裏面一定有貓膩。祖父最近有什麼仇家嗎?”
“仇家?”唐行知呵呵笑起來,“我在官場浮沉幾十年了,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親朋故舊自然無數,但仇家又豈會少?”
“到底會是誰呢?”
“我一時也想不到。”唐行知抬手揉眉心,“我頭疼得很。”
唐梨探他額頭,驚叫:“祖父您發燒了!”
“又發燒啊?”唐行知皺着眉,“其他幾人高熱也都遲遲不退,這樣可熬不下去。”
“您快回屋躺着,我去找孟太醫來!”
“找他沒用的。”唐行知搖搖頭,“孟太醫若是能治好我,就不會含糊其辭地敷衍。”
“那怎麼辦?”唐梨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找滂沱山的神醫來,他們一定能治好祖父和其他大人的病!”
唐行知的神情變得古怪。
唐梨察覺出異常:“怎麼了,祖父,有什麼問題嗎?您可是內閣首輔,料想無人敢拒絕給您醫治。”
“滂沱山的人啊。”唐行知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
找謀反的反賊治病?
即便身處高位,也是會擔心被彈劾的。
不過,雖然找不到大先生和二先生,還可以找其他人。
身為內閣首輔,唐行知很清楚滂沱山大先生和二先生造反的事兒,也知道所謂的雲妃娘娘,就是滂沱山小先生這件事。
不過,那畢竟是雲妃,皇上的妃嬪,怎麼能隨便給外臣治病呢。
唐行知正煩惱,管家進來回話:“老爺,四輔家的隨從來了,說他家老爺的病好了,明兒就可以回內閣做事。”
“什麼,范西晉的病好了?”
唐行知大吃一驚,連忙坐起身,“他怎麼好的,請了哪個大夫看?”
管家說:“范家家丁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呢。”
“快說!”
“范家隨從說,是雲妃娘娘給范老爺醫治好的。”管家眉飛色舞彷彿親眼所見,“雲妃娘娘醫術了得,不用號脈,也不用施針,只遠遠看了一眼,開了幾服藥,一副葯沒喝完呢,這病就好了!”
唐行知驚訝:“竟有這種事?雲妃娘娘親自給老范治病?”
“說是范老爺病的厲害,眼看着沒出的氣兒了,雲妃娘娘聽說后,主動為他醫治呢。”
唐行知想了想,問:“其餘兩家怎麼樣了?”
“也都病得厲害,聽說次輔楊廷吐血了。”管家回答,“楊家也正打算求雲妃娘娘賞葯呢!”
唐行知怔了會,擺擺手:“繼續打聽着,有什麼消息再來回我。”
“是,老爺。”
管家出去后,唐梨才開口:“祖父,這件事甚是古怪。”
“這我能不知道嗎。”唐行知扶着額頭躺下去,有些疲憊地呻吟了會,“這件事不簡單啊。唉,我這頭疼得厲害,腦子沒法想事情。”
“我讓人煎藥來。”
“喝了也沒什麼用處,讓我睡會。”
“祖父,實在不行,咱們也請雲妃娘娘醫治吧?”唐梨試探着說,“看您這麼難受,梨兒於心不忍。”
“哼,我還沒到那份上……”唐行知剛說完,忽然覺得喉頭一陣腥甜,忍耐不住張口就吐了一口血出來。
嚇得唐梨尖叫:“老天啊!祖父您吐血了,這可怎麼辦?”
唐行知看着自己吐出來的殷紅的血,也呆住了,他愣愣看了后,連忙叫道:“管家,管家!”
“老爺,小的在,您吩咐。”
“遞牌子進宮,求雲妃娘娘賞葯!”
“是,小人這就去!”
管家看見一地血,也慌了,急急忙忙跑走。
一個時辰后,在唐行知和唐梨的望眼欲穿中,管家回來了。
“葯呢?”唐梨追問。
“沒拿回來。”管家撓頭,“小人在那邊等了半天,裏面出來人說,雲妃娘娘今兒連續給兩個大人醫治,累着了,眼下正歇着。請老爺等一等。”
“看個病有什麼累的?”唐梨有些着急,“沒看祖父都吐血了?這怎麼等得了?”
“梨兒!”唐行知瞪她一眼,“你若這般性情,倒不如別進宮了!”
唐梨垂下頭:“我就是心裏着急,擔心祖父的病。”
“再急也要穩得住!”
“梨兒知道了。”唐梨抹了下眼睛,“這雲妃娘娘到底是什麼意思?按照地位,不管怎麼看,她也該先給祖父您醫治呢。她為何要推脫?”
唐行知躺下去,眯起眼睛:“看來,雲妃娘娘是另有所圖。”
“她要做什麼?”
“等着吧。”唐行知閉上眼睛,“狼盯着獵物的時候,遲早是要露出獠牙的。”
唐梨聽着,心裏不免忐忑。
一直熬到傍晚,她得回宮了。
可是祖父的病越發嚴重,她怎麼忍心走?
就在擔憂不舍之極,管家提着衣衫下擺跑進來:“老爺,來,來了!”
“慌慌張張的,什麼來了?”
“雲,雲妃娘娘!”
“什麼?”唐行知萎靡不振的精神立即振奮了幾分,“雲妃娘娘親自來了?”
“是呢,微服來的,只帶了個隨從,穿着便裝。”
“還愣着幹什麼,快請!”
“哦!”
管家顧不上滿頭大汗,飛奔出去。
“她竟然親自來了。”唐梨也滿心疑惑不解,坐立難安的,時不時探頭出去查看。
片刻后,管家領着一名身穿綠裙,帶着帷帽的纖細女子走進來。
女子身邊跟着個全身裹在黑衫里,只露出一雙模糊不清眼睛的隨從,挺拔寬肩,懷抱長劍,神秘利落,即便站在飄逸的綠裙女子身邊,也讓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唐行知知道這位傳說中的雲妃娘娘,就是滂沱山那個喜好穿綠裙戴帷帽的小先生,但從未親眼見過。此時一見,也為她的超然出塵的氣度所驚訝。
“快扶我起來拜見雲妃娘娘!”唐行知掙扎。
“唐閣老快別多禮了。”向雲疏笑盈盈的放下藥箱,“真是對不住您老人家,我這身子也是不好,實在累着了,多歇了一陣子。才覺得好些,就趕緊過來了。”
唐行知感激道:“雲妃娘娘千金之軀,還為老夫這把老骨頭操心,實在是老臣的錯。”
“您是內閣首輔,大乾的柱樑,朝廷都指着您呢。”向雲疏笑道,“讓我先給您診脈。”
唐梨問:“雲妃娘娘給范大人看病時不是不需要診脈的嗎?”
“梨兒,不得胡言亂語!”唐行知喝道。
向雲疏看了眼唐梨,笑道:“唐姑娘坦率直接,這是優點,唐閣老不必生氣。是這樣的,唐閣老身份貴重,年紀也是最大的,我怕藥量大了不夠,藥量小了傷唐閣老身子,所以要先號脈。一人一葯嘛,唐閣老您說呢?”
“雲妃娘娘說得有理,是老夫的孫女不懂事。”
“唐姑娘也是關心您老。”向雲疏微笑着給他診脈,片刻后,才放下手,說,“唐閣老想快些好,還是穩妥一些呢?”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若是想快些好,我就給您開一副對症的好方子,若是想穩妥,那就是另一幅方子。”
“那自然是要快些好。”
“要快些好,我得給唐閣老針灸,不過我最近也是心煩事兒多,恐怕沒法集中精神為您老施針。”
來了,來了。
唐行知心知肚明,豺狼的獠牙就要露出來了!
呵。
唐行知在心裏冷笑。
他這麼大年紀了,混了一輩子,還能在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女子手裏栽了?
他挪了挪身子,打起精神應付:“不知雲妃娘娘有什麼難事,不妨說出來聽聽,也許老夫能幫得上忙呢。”
“唐閣老若是肯幫忙,那就實在太好了。”向雲疏收起覆在唐行知手腕上的絲帕,慢條斯理的疊好,放到一旁,“我想做皇后。”
“咳!”
唐行知被口水嗆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