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讓皇上為我做主
小兄妹手牽着手,一步一步走出鳳儀宮。
向風瑤癱坐在地,耳朵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來,也恍若未覺。
這五歲的女童,怎麼比最兇狠的歹徒還要暴戾?
她可是皇帝的妃嬪啊!
這女童一言不合就拔劍傷人,這肆無忌憚,無法無天的性子,簡直聞所未聞。
“娘娘,您怎麼樣呢?”宮婢已經被嚇傻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慌忙上前扶起向風瑤。
向風瑤慢慢站起身,反手就甩了宮婢一個耳光,然後看向朱敏,怒道:“那孩子如此荒唐歹毒!皇後娘娘就眼睜睜看着,什麼也不管嗎?!”
“那孩子畢竟不是在宮裏長大的,難免野性難馴了些。”朱敏語氣淡淡的,“何況她是公主,本宮也不是她的生母,也不好多加管束。”
“可你是皇后!是公主嫡母,就應該管教她!”
“本宮不敢呢,說不准她也會拿劍割了本宮的耳朵呢。”
“她……”向風瑤本想說她怎麼敢,但隨即想到自己的耳朵剛剛被割過,也就說不下去了,“好,既然皇后不作為,那我就去找皇上,讓皇上為我做主!”
朱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瑤妃你也是自討苦吃,當著孩子的面胡說八道什麼呢。皇上即便知道,也未必就能給你好臉色。”
“我胡說什麼了?向雲疏死了,難道皇後娘娘不知道?!”
“本宮知道,但不會在孩子面前說。孩子畢竟還小,何必嚇唬他們?”朱敏微笑道,“瑤妃,你這麼大人了,怎麼一點也不長腦子呢!”
向風瑤有點惱羞成怒:“是,我哪兒比得上皇後娘娘心機深,有謀划!”
“本宮可比不上瑤妃妹妹呢。”朱敏淡道,“要本宮說啊,瑤妃妹妹還是對太子和公主好一點。若不是這倆孩子,你這瑤妃的位份也拿不到呢。”
向風瑤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朱敏笑道,“本宮只是感嘆,還是瑤妃妹妹運氣好,出門散個步,都能從湖底把太子救出來。”
“不是你告訴我,說湖底有個秘室的嗎?”
“本宮也只是偶爾聽說呢,誰能想到瑤妃妹妹真的敢下去呢。”朱敏露出好奇之色“莫非瑤妃妹妹本就知道太子在湖底啊?”
“你——”
向風瑤心裏有點慌,“我怎麼可能知道?那是巧合!連皇上都不追究,你在這裏懷疑什麼,是在質疑皇上嗎?”
“本宮只是與妹妹說幾句閑話,並沒有質疑什麼,妹妹別緊張哦。”
朱敏輕描淡寫地說完,用袖子壓下一個哈欠,“本宮乏了,要回去睡一會兒,妹妹請便哦。”
說罷,她扶着宮婢的手,慢悠悠轉身回屋去了。
留下向風瑤狼狽不堪地站在原地。
精神和身體都受到了巨大的創傷。
“怎麼可能,難道她知道了?”她心裏隱隱不安,“不可能吧,她怎麼可能知道……是不是你泄的密?”
向風瑤盯着宮婢,耳朵上的血滴到肩頭,顯得有些可怖。
宮婢慌忙跪下:“奴婢縱然是死,也絕對不會出賣娘娘,求娘娘明察!”
“那她剛才什麼意思?”
“奴婢覺得,皇後娘娘只是隨口說說,並沒有證據。否則她還會等着什麼也不做嗎?”
“是了,一定是這樣。”向風瑤的心稍微安定些,隨即又更加惱怒,“這個小崽子……我遲早要她的命!還有朱敏,呵呵!”
她怨毒地看了眼鳳儀宮,疾步走出去。
“娘娘,奴婢為您先處理傷口……”
“處理了還怎麼讓皇上看見?!”
向風瑤徑直趕到承乾殿,讓陳福進去通傳,她今天必須要見到皇上。
毫不意外的,又被陳福擋在門外。
“瑤妃娘娘恕罪,奴才不能讓您進去,皇上不見任何人。”
“本宮有很重要的事情!”向風瑤指着自己的耳朵,“你的狗眼沒看見本宮受傷了?!”
陳福不為所動:“瑤妃娘娘,別說您這點小事,縱然是現在天塌下來了,奴才也是不能放任何人進去的!”
“非要盛安公主把我殺了,才算是大事?”
“若果真如此,也許皇上會召見您。”
“……去地府召見嗎?”
“瑤妃娘娘慎言!”
“讓開!本宮要進去!”
“除非您踩着奴才的屍體。”
“你——”向風瑤被氣得沒法子,扭頭就走。
皇帝稱病。
前朝後宮都知道,他是因為向雲疏的死,但這件事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因為向雲疏是秦洛川明媒正娶的妻子。
皇帝惦記臣子之妻,過於荒謬。
即便死了的臣子之妻,也不可以。
承乾宮的牆頭上,謝銘鈺換了個姿勢,緩解有點酸的腿,說:“她走了。”
“哥哥為什麼攔着我,不讓我去揍她?”萱兒握着糖葫蘆,滿臉不高興。
“她畢竟是父皇的妃嬪,不能太過分。”
“可她咒娘親。”
“是的,你已經懲罰過她了。”謝銘鈺安撫她,“娘親走之前說過,你在宮裏要聽哥哥的話。”
“好吧。”萱兒想了想,“哥哥,為什麼那個陳公公一直撒謊呢?你的爹爹明明就不在裏面嘛。可他對每一個人來求見的人都說你爹爹病了,不願意見人。”
“爹爹臨走前告訴我,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去辦。”
“是跟阿娘有關的事嗎?”
“也許吧。”
“外面的人都說阿娘死了。”萱兒覺得糖葫蘆不甜了,頭也垂了下去,“阿娘會不會真的出事了?”
“不會的。”
“真的嗎?”萱兒抬起頭,“我也覺得不會,那些傳謠言的人太討厭了,我見一個打一個。”
謝銘鈺抿嘴笑:“那是打不完的。”
雖然他一直笑着安慰妹妹,但他皺起來的小眉頭,也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擔憂。
柳宅。
柳薔獃獃坐在廊下,手裏的針線掉到了地上,也沒有察覺。
“薔薇,你怎麼了?”巧婆婆拄着拐杖走過來。
“外頭都說雲兒沒了。”柳薔怔怔地回答。
巧婆婆臉色微變:“你胡說什麼?”
“不是我說的啊。”柳薔抬手指着外頭,“人人都這麼說,消息是宮裏傳來的。”
“你去弄清楚啊!”巧婆婆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去秦家問!”
“萬一……”
“沒有萬一,雲兒不可以死!”巧婆婆的神情變得嚴厲起來。
柳薔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有點被嚇着,正要說話,忽然聽外面傳來叫聲。
“柳姨娘在不在?”
”唉你是誰啊,你別亂闖啊!”婆子跟進來,“夫人,這幾個人硬要闖進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柳薔看向來人,“孫夫人,稀客啊。”
孫氏領着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不緊不慢走進來,目光在身形佝僂,頭髮花白的巧婆婆身上掃過,露出不屑之色,然後便自顧自坐了下來。
“柳姨娘,我過來,是要告訴你,府里決定把這座宅子收回去。”
“孫夫人是不是糊塗了?這宅子是我女兒買下來的!”柳薔不耐煩,“向余峰呢,怎麼不好好管教你,又把你放出來?”
孫氏臉色微變:“你滿口裏胡說什麼?我來就是通知你,不是與你商量!你女兒已經沒了,你打量着自己還真的能佔着向家的祖宅一輩子呢?”
柳薔冷笑:“看來,你是聽說我雲兒沒了,來找事兒了。”
“你女兒是向家的女兒,她既然沒了,這宅子就得還給向家。”
“可笑至極!”
“你今兒就搬出去吧!”孫氏指揮幾個婆子,“你們去幫着柳姨娘收拾收拾,然後送她出去。”
這是要明着動手了。
巧婆婆坐在角落,安靜聽了半天,忍不住呵呵笑:“榮昌伯府名氣不小,沒想到裏面的人如此不要臉。家裏的孩子生死未知,你連一天也等不了,迫不及待來明搶!世間還有比你們榮昌伯府更卑劣齷齪下流的東西?”
“你個老貨,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一個婆子開口罵道。
說著她們就動手推搡巧婆婆。
巧婆婆年高體弱,根本不是幾個婆子的對手,很快就被推搡在地。
柳薔急了:“你們住手!”
“你立刻從這個宅子裏滾出去,我就讓人放了那個老貨!!”
孫氏已經不想再壓抑自己的嫉恨,柳氏佔據着這座宅子的每一個日日夜夜,她都覺得心如油煎,恨意滿腔。
既然向雲疏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必要對柳氏客氣?
柳薔眼看巧婆婆被打,又急又怒:“孫夫人,你不要太過分了!欺負一個老人家算什麼?”
孫氏翻了個白眼:“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讓你即刻滾出去!”
那邊婆子一巴掌打在巧婆婆身上,巧婆婆踉蹌着跌倒在地。
柳薔嚇得眼淚冒出來,大叫:“住手住手!我現在就走,你們別打她了!求求你們了!”
她和巧婆婆,以及兩個粗使婆子,被趕了出去。
黃掌柜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柳宅已經被孫氏霸佔,換了鎖和護衛。
“混賬東西,當我們京都無人?”黃掌柜大怒,當即就要搖人來,”阮小陶呢,把他叫過來,有事商量!“
這時一個夥計急匆匆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黃掌柜臉色微變:“當真?”
“千真萬確,”夥計擦了把臉頰上的汗珠,“昭郡王府的人就在店裏等着您呢,您快些吧。”
黃掌柜連忙對柳薔說:“你先在這裏安頓下來,我那邊有緊急的事情,忙完了就過來。”
柳薔心裏隱隱不安:“是不是和雲兒有關係?”
“你別多想,小先生不會有事的。”
黃掌柜也沒多說什麼,帶着夥計急匆匆離開。
柳薔扶着巧婆婆坐下:“巧姨,您怎麼樣?”
“我沒事。”巧婆婆搖頭,擰着眉頭,發出有些粗沉的呼吸聲,“看樣子,雲兒出事,連帶着滂沱山的生意也受到影響了。”
柳薔嘆氣:“滂沱山有錢無權,就像一塊肥肉丟在地上,路過的狗能不眼饞?原以為有雲兒這層關係,能為滂沱山增加一些護佑,沒想到她卻……孫氏把咱們趕出來,向余峰會怎麼樣?”
“事到如今,你還記掛着那個沒用的廢物男人。”巧婆婆冷冷笑着推開她的手,“沒出息,難堪大任!”
柳薔有些難堪,垂下頭。
“幸而雲兒不是你這般性子。”
“可是雲兒她……”
“雲兒若真的沒了,還有萱兒。”巧婆婆滿臉的皺紋凝聚在一起,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冷酷,“萱兒殺伐果決,比你強萬倍!只可惜,萱兒殺氣太重,到底不如雲兒合適,唉!當初就不該同意讓她去西北!”
柳薔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聲說:“我不信雲兒真的會死。她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母女連心,如果她死了,我會知道。”
“但願吧。”巧婆婆雙手在胸口做了個古怪的動作,“上天保佑我雲兒平安無事。”
柳薔說:“巧姨,我讓人去查查看吧?萬一雲兒真的出事,咱們也得做準備。”
“去吧。”
巧婆婆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咱們現在要緊的是韜光養晦,暫時不要讓人去找孫氏的麻煩,以免暴露了咱們。當然,不久以後,她必須死。”
“巧姨您放心,我都明白的。”
柳薔替她蓋上被子,轉身來到外面,叫來一個婆子,“去打聽打聽,黃掌柜鋪子出什麼事了。”
婆子立即回答:“夫人,奴婢已經打聽過了,官差帶人查封了黃掌柜的南北鋪子,說是什麼找到南北鋪子窩藏反賊餘孽的證據。恐怕黃掌柜也要被關起來調查的。”
“誰是主謀?”
“昭郡王府。”婆子輕聲回答,“昭郡王管着內務府的差使,外頭有不少生意,這次恐怕就是聽說小先生出事,衝著滂沱山的生意來的。他們可是眼饞了許久呢!”
“呵,真是會落井下石撿便宜啊。”
柳薔氣得冷笑,“大先生什麼時候過來?”
“聽說大先生病了。”
“什麼?嚴不嚴重?”柳薔吃了一驚。
“若是不嚴重,怕也不會傳出來。”
“怎麼回事,事兒都堆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