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別怪朕耍手段
謝淵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向雲疏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因為愧疚，所以才不離開他？”
向雲疏眼神坦然：“皇上希望是哪一種？”
“是朕在問你！”
“都有。”向雲疏平靜的說，“既然皇上想知道，我就告訴您，我欣賞秦洛川，對他有好感。否則當初即便是在那種情況下，我也不會同意婚事。他的確做了虧心事，我也曾很生氣，但現在我已經決定原諒他。”
“為什麼？”
“因為他為了我可以拋棄性命。”向雲疏微笑，“我覺得，這就是真愛。皇上覺得呢？”
謝淵冷笑一聲：“不要以為你這麼說，朕就會成全你和秦洛川。從他決定向先帝求旨求娶你的那天開始，秦洛川的悲劇就已經註定。”
向雲疏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
謝淵說話……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還是說，其實他一直都這樣，只是她並不了解他，所以不知道？
向雲疏道：“你想讓我被唾沫淹死，你就直說，不用這麼費勁。”
“朕說過，會妥善處理這件事，把對你的影響減到最低。只要你願意。”
“我不願意！”
“朕不在乎你到底願不願意！”謝淵眸底怒火隱現，“秦洛川已經殘疾，不可能再讓他去西北領兵，那就只好讓他的老父親親自去了。”
‘秦老爺子年紀那麼大了，他是去領兵，還是去受罪呢？’向雲疏簡直被氣笑，“皇帝陛下一登基，就要拿大乾的江山和百姓開玩笑嗎？”
“那你就和秦洛川和離。”
“我若是不呢？”
“那就別怪朕耍手段了。”謝淵雖然說著威脅的話，但神情語氣卻無比平靜，“朕現在給你個選擇，你是向以影娘子的身份進宮呢，還是以向家小姐的身份？”
“都不要！”
向雲疏忍無可忍，“我自己被罵無所謂，但這會連累滂沱山的名聲！”
“看來你不在乎向家。”
“我當然不在乎啊。”向雲疏覺得有些荒謬般的可笑，“向家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讓我在乎？記住了，如果你敢逼我，或者逼秦洛川，那你這輩子也不可能認回萱兒。”
“朕不逼你。”
謝淵淡道，“至於秦家，那就不好說了。”
“你——”
這時外面傳來陳福的聲音：“陛下，向側妃在殿外候着求見呢。已經等了一陣子。””
“讓她進來。”
陳福很快引着向風瑤走進來。
向風瑤看到向雲疏的綠衫黑紗的標誌性穿戴，微不可查的撇撇嘴。
她穿着一身單薄的湘色長裙，髮髻上只簪了個珠釵，膚色微微蒼白，臉頰清瘦，與她平日的張揚相比，頗有幾分楚楚可憐。
擦身而過的時候，向雲疏和她對視。
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冷意和鄙夷。
“妾身瑤兒，拜見陛下。”向風瑤緩緩走到謝淵面前，先提起裙擺，給皇帝行了個大禮。
“免禮吧。”謝淵隨意抬了下手臂，“朕聽說，是你最先發現了太子，能跟朕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這句話成功地讓向雲疏的腳步留在了承乾殿內。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
“回陛下，是這樣的。”向風瑤有些委屈的解釋着，“最近這些日子，妾身心情苦悶，又久久見不到陛下，心裏十分難過，連覺也睡不着，因此就離開東宮，準備到湖邊逛一逛，吹吹風——”
“你從東宮，跑到靜心湖邊散步？”向雲疏開口質問。
“因為我喜歡湖邊。”向風瑤平靜地解釋，“我心裏始終記着，幾年前陛下陪着妾身坐船在靜心湖遊玩的情形……”
“那是太后大壽，眾人一起游湖，並非朕陪你。”謝淵冷冷說。
“可是在妾身心裏，有陛下陪伴的那天，就是最美好，最幸福的一天。”向風瑤垂下頭，露出白皙的脖子，“所以妾身不知不覺來到了靜心湖邊，誰知道湖邊潮濕路滑，不小心摔了下去。”
“你落水了？”
“是呢。”向風瑤說著咳嗽了幾聲，“妾身是會一點鳧水的能力的，當時就發現了不對勁。原來靜心湖底竟然有一個密道！”
“哦？”
謝淵露出幾分真正的驚訝。
他出生在皇宮，長大在皇宮，皇宮對他來說就是世上最熟悉的地方，但他從來不知道，那片寬闊的靜心湖底，還有什麼異常之處。
向風瑤使勁點頭：“妾身發現端倪后，想到小殿下失蹤的事情，就試探着下去找了找，結果發現了一間密室，小殿下就被藏在裏面呢！”
她臉色忽然又變得蒼白：“陛下不知道，靜心湖底好可怕啊，有好多屍骨。”
向雲疏皺眉。
“方啟正！”皇帝叫道。
方啟正立即進來。
“派幾個水性好的人，去靜心湖底一探究竟！”
“卑職遵旨！”
方啟正立即帶人前往靜心湖。
結果，幾個水性好的侍衛果然在湖底發現了許多屍骨。
“至少有五六十個人。”方啟正縱然見過生死的人，想到那些堆疊在一起，形狀各異的森森白骨，也覺得有點后心發寒，“卑職找了衙門裏的仵作來看過，從屍骨上判斷，這些人裏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生前都遭到非人的折磨虐待。”
“身份能查到嗎？”
“據仵作說，這些人起碼死了三四十年，除了這些骸骨，湖底暫時還沒發現別的東西，可以證明他們的身份。”
“找六扇門的人來查！”
“卑職遵旨！”
方啟正走後，謝淵陷入沉思。
四十年前……
大乾朝建國也不過不到四十年，莫非，那些死人都是前朝之人？
凋零朝代隨流水。
現在再去追究前朝的事情，已經沒什麼意義。
想到這裏，謝淵抬起頭，先習慣性地看向向雲疏，見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便開口說：“瑤妃，從今天起，你搬到泓福宮住。”
向風瑤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陛下的意思是……”
“你救太子有功，朕會讓禮部擬旨，冊你為瑤妃，賜泓福宮住。”
“多謝陛下隆恩！”
向風瑤又驚又喜，歡喜得幾乎要蹦起來。
不過，同時她心底還是有一絲不滿意。
按照她在東宮的時候的地位，她應該被冊為貴妃，最起碼也得是四妃之一啊，不是貴妃，起碼也得是賢妃淑妃這些。
弄個什麼瑤妃，就是四妃之下了。
不過，現在於她而言，能搬出東宮，正式成為妃子，已經是天大喜事，心中那點不快也很快就被驅散。
日子還長着呢！
向風瑤謝恩過後告退，滿臉的喜悅之色，路過向雲疏身邊時候，唇角的得意壓也壓不住，甚至忍不住開口：“雖然咱們姐妹關係不算和睦，但好歹我救了你的兒子，你連個謝字也不說嗎？”
“我謝你八輩祖宗。”
“你——”
向風瑤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般粗鄙的話，頓時柳眉倒豎，“我大度，不跟你計較！以後你有求着我的時候呢！”
向雲疏挑眉：“我等着那天。”
“哼！”
向風瑤朝她翻了個白眼，一提裙擺，大步走出去。
“皇帝陛下可真大氣。”向雲疏開口嘲諷，“連娶的女人也都這麼英勇，連丫鬟也不帶，一個人到湖邊散步也就罷了，還不小心掉下去，還能恰巧發現了被關在湖底秘室里的鈺兒。”
謝淵掃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如果你全然相信她的話，那我不能不為大乾的社稷捏把汗。”
“你用着冷嘲熱諷。”謝淵淡道，“事實如何，朕會查清楚。但至少目前為止，的確是向風瑤救了鈺兒。如果你有什麼證據，可以拿出來。”
向雲疏冷笑了聲：“我沒有證據。既然鈺兒平安無事，那就告辭了。萱兒暫時留在宮裏，讓她陪陪鈺兒，明天我讓人來接她。”
“朕會差人送她回去。”
“那就多謝了。”
“萱兒是朕的女兒，是大乾的公主。”
“你什麼意思？”向雲疏警覺地盯着他。
謝淵微微扯了扯唇角：“朕只是陳述事實，你不必緊張。”
向雲疏盯着他看了眼，轉身走出去。
謝淵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閃過幽暗之色。
……
向雲疏獨自走在宮牆下，忽然被叫住。
“秦夫人。”
向雲疏朝旁邊看去，心情頓時不好：“原來是朱世子。”
“別來無恙啊，夫人。”朱彧穿着紫色官袍，負手走到她面前，足足高出她兩個頭，讓向雲疏不得不仰臉，才能看到他的神色。
向雲疏後退幾步，讓自己脖子舒服一點，才說：“朱世子運氣真好，毫髮無損呢。”
朱彧道：“可惜了秦洛川，運氣就不太好。”
“秦洛川毀了，朱世子一定很高興吧？”
“我為什麼要高興？我和秦洛川是亦敵亦友的關係，雖然我們兩家不對付，但從私人層面來說，我欣賞他。大乾失去一根柱樑，我很遺憾。”
向雲疏淡道：“若不是朱世子咄咄逼人，用火藥炸山，又怎麼會發生雪崩？我相信，朱世子手底下也一定死了不少人。”
“打仗總有損傷。”
“打仗？”向雲疏心裏湧起怒意，”我們滂沱山是大乾的敵人嗎？是你朱世子的敵人嗎？周邊的百姓，是你們的敵人嗎？“
朱彧靜靜看着她，等她喊完，才不緊不慢說：“夫人不必如此激動。你們滂沱山富可敵國，且手握大量可怕的武器。你設身處地的想，能容忍滂沱山存在，已經是皇室極度大方了。”
“你知道什麼！”
向雲疏狠狠瞪他一眼。
“聽說太子殿下找到了，且平安無事。恭喜。”朱彧又說。“我進宮來看兩個妹妹。”
“朱世子做什麼與我無關，用不着告訴我！”
“可是，我聽說，今天我的幼妹是陪着夫人一起進宮的呢。”
“……”
"舍妹雖然頑劣嬌蠻，但性子單純，夫人不要一而再的利用她，哄騙她。”朱彧淡道，“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他上前一步，壓迫感十足。
“好呢。”
向雲疏左右看看，萱兒也不在身邊，果斷認慫，拔腿就走。
朱彧伸出長臂，攔住她去路：“夫人說話，在下不太能信任。”
“那你要怎麼樣？”
“夫人發個誓吧。”
“好好好！”向雲疏生怕他忽然動手打人，連忙舉起手指，“我向雲疏發誓，如果以後再騙朱宛，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朱彧眼眸微眯：“不行。”
“你——”
“用你的兩個孩子發誓。”
“你不要得寸進尺！”向雲疏勃然怒道，“逼我用孩子發誓？那我就明告訴你，我不但會繼續騙你妹妹，利用你妹妹，將來我還要騙你全家，利用你全家！”
“夫人想利用我們朱家全家？”
朱彧又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
這時後面傳來一道太監尖細的聲音：“那邊可是影娘子？”
“哦，是我！”向雲疏連忙回頭。
“傳太皇太后懿旨，宣影娘子到慈安宮覲見。”
“好！”
向雲疏如蒙大赦，連忙低頭從朱彧手臂的桎梏中逃走，奔到太監面前，拉着他衣袖，“快走吧，太皇太后還等着呢！”
朱彧收回視線，來到鳳儀宮。
一進去，就聽到皇后朱敏正訓斥朱宛的聲音。
“你也不小了，怎麼還是一點事也不懂？”朱敏罕見的聲音嚴厲，“你要爹娘和哥哥為你操多少心才肯罷休！”
朱宛冷笑：“你們的操心，就是想法設法找個有權，或者有錢的人家，把我嫁過去，讓家族多一份權利嗎？”
“你這是什麼話！給你尋門當戶對的難道還錯了？”朱敏的聲音很生氣，“難道讓你嫁給窮酸秀才，你就滿意了？
“只要我高興，未必不能嫁給窮秀才。”
啪！
耳光聲響起。
朱彧連忙挑帘子進去，看到朱宛捂着臉，眼眶都是淚水。
“敏兒，你打她做什麼？”朱彧皺眉，“宛兒你……”
“我恨你們！我討厭你們！”朱宛哭着大叫，“我告訴你們，我死也不會服從家裏的安排！我就是要跟向雲疏那個壞女人混在一起！”
“你瘋了？她一直利用你，哄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