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父皇是心甘情願,我是他留的延續
謝承澤渾身狠狠一顫,目光驚戾地望着謝瑾瑜。
“為什麼?”
“為什麼?”
謝瑾瑜出聲重複着這個問題,繼而輕輕一笑,難掩語氣中的癲狂,“因為我恨他。”
恨他對曹傾然的虐待不管不問,恨他明明自己幼時也曾被如此對待,卻那般狠心的同樣施加在他的身上,恨他明明希望自己有能力保護二哥周全,卻又把二哥往別人懷裏推。
他焦灼,他忐忑,因着二哥體內的魂魄可能不是二哥,他才容忍建帝繼續坐在高位,容忍自己無法佔有二哥所有的目光。
但這一世不同了。
二哥回來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將二哥永遠的鎖困在身邊,讓他再也不會離開自己。
他見不得父皇利用皇權為二哥娶妃納妾。
他見不得父皇利用皇權一次次派二哥外遣,還把謝子渺和沈淵留在二哥身邊。
他見不得父皇利用皇權卑鄙的霸佔二哥,將所有朝政都扔給自己,明明他故意放縱幼時的二哥救贖自己,如今卻又怕他的情感傷害二哥,妄圖讓他人得到二哥、護佑二哥。
他該死。
這是他欠他的。
謝瑾瑜不曾體會過父愛,建帝所有的父愛都給了二哥,他對他來說,不過是個給他分發朝堂任務的夫子,他對建帝並無父子之情。
他自然狠得下心。
“啪——!”
左頰落下重重的巴掌響聲,謝承澤紅着眼,怒斥道,“謝瑾瑜!你瘋了嗎!你怎麼能這麼做?!”
謝瑾瑜笑起來,初而斷斷續續如試弦,繼而暢快地仰天大笑,他死死擒住青年的手腕,目光癲瘋而病態,“是,我早就瘋了。”
可他有錯嗎?
沒有人愛他,父皇是,母后是,唯一愛他的二哥也死了。
就連這個站在他眼前的二哥,他也變了,不再如幼時那般無條件的疼寵着他。
可他不怨他,因為他自己也變了,變得醜惡不堪,變得不值得被二哥疼愛。
所以他的要求很小很小,只要二哥回來了就好,只要二哥以後能一直陪在他身邊便好。
他再也無法嘗受失去他的滋味了。
“二哥不必怨我。”他緩緩起身,力道大得將謝承澤直接扯到了床上,抬手壓住了他的脖頸迫使他無法起身,“父皇他是心甘情願的。”
“習武之人,怎會察覺不到毒性的蔓延,他大可在察覺之後不再喝我遞給他的茶,可他沒有。”
“他知心中有愧於我,也知自己的肺病與頭風本就活不了多久,所以他以這種方式贖罪,希望我日後能夠護佑你。”
謝瑾瑜毫無愧疚地對上謝承澤的眼睛,“你這般氣憤,不就是因為父皇對你好?他為你攬盡天下財寶與美宴,讓你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我也可以,我甚至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我就是他留給你的延續!”
“所以,二哥,你沒必要恨我。”
謝承澤眼眶中溢出淚水,怒吼道,“父皇願意,可我不願意!”
既然父皇都願意服毒自盡,自然也會願意退位讓賢,帝位依舊是謝瑾瑜的,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可為何偏偏要下毒?
謝瑾瑜垂下眸,注視着他溢滿憤怒的眼睛,“事情已經發生了。”
十九歲的謝瑾瑜,太過年輕氣盛,心中滿腔的怨怒無處發泄,所以釀下了大禍。
若自己能早些來,絕不會選擇如此小兒科的方式,如今也只能將錯就錯,試圖讓二哥不那麼恨他。
恨,與失去無異。
“那沈淵呢?”謝承澤目光悲痛的看着他,“二哥陪了你五年,可沈淵陪了你整整十年,為你出謀劃策,為你擋箭殺敵,你又如何忍心殺他?!”
“他為的是黎民百姓,與我何干?”
謝瑾瑜臉色譏諷道,“但凡玉芙宮那位願意支持謝子渺,或是扶持謝守均,你當真以為,沈淵還會選擇我嗎?”
沈淵滿腦大義,他心裏只有黎民百姓,只裝得下太平盛世。
為此,不惜將錯就錯,殺了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二哥。
謝瑾瑜只會覺得,沈淵死得太便宜了。
謝承澤已無話可說,他偏開頭,不再與謝瑾瑜對視,不明白為何事情最終發展到了如此境地。
是從哪裏出錯了呢?
是從他穿越而來,還是更早的時候?
見謝承澤不說話,謝瑾瑜微微沉下眼神,他伸手輕輕擦拭着謝承澤臉上的淚水,卻被對方偏開頭躲避開來。
他不禁軟下了口氣,“二哥,別討厭我……”
“你小時候最疼我了,不是嗎?”他最是懂青年的軟肋,解開衣袍露出身上交錯的鞭疤,示弱道,“沒有人愛我,只有二哥你……我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別讓我成為沒人愛的小可憐。”
謝承澤張了張口,最後又咬抿緊了唇。
他能說什麼?
說自己才不是他二哥?小時候照顧他的根本不是自己?
怕是嫌自己命長了,又或者嫌自己自由的翅膀礙事了,想要親手遞給對方剪刀。
“你起開。”他盡量冷漠道,“壓死我了。”
謝瑾瑜微微一頓,他似在估摸自己起來后青年會不會立馬逃走,最後緊緊握住了謝承澤的手腕,這才拉他一起坐起來。
謝承澤嘗試抽了抽手,沒掙開。
一時有些後悔,不該一時氣憤,跑過來驗證謝瑾瑜是不是也重生了。
但他是怎麼重生的?
聽起來像是人為操作。
他知道些什麼?會不會也知道如何回到現代的方法?
如果……
謝承澤心思百轉,絲毫沒有意識到謝瑾瑜每時每刻都在打量他的神色,那雙深邃黑沉的眼眸彷彿能將他整個人都看透。
等謝承澤反應過來謝瑾瑜是不是太安靜了時,溫雅的青年已經卸去了身上所有的暴躁與戾氣,徹底淪為十九歲的謝瑾瑜,姿態依賴得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二哥……”
“以後,永遠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柔順的模樣太過乖巧,害得謝承澤忍不住在作死的邊緣悄悄試探了一把,“瑾瑜,二哥是人,有自由的權力。”
柔順乖巧的小貓咪,瞬間張開掌心亮出了尖銳的利爪,身體膨脹鼓大成了龐大的虎軀,原本小巧的貓牙也變成了鋒銳能夠輕易咬破獵物喉頸的獸牙,帶着低沉的喘氣,語氣儘是威脅。
“那孤只能對不起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