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洞頂本經
下面洞穴中風波不止，時而傳來怒吼悲鳴，可再不見一個人影。黑山怔怔地盯着水面，似乎看到往昔族人們歡聚一堂的情景。
父慈母愛，族長雄壯威嚴，伯伯、叔叔和姑姑們歡聲笑語。就哥哥有些討厭，經常拿他開玩笑，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
如今所有人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曾經眼睜睜看着族人獵殺過兩頭螭龍，那是在黑潮退去的時候。不僅無人死亡，還獲得了三顆完整的龍眼，湊足了五顆夜明珠。
也是那時的戰利品換來了豐厚的天材地寶，讓年輕一代中五人修成銅筋鐵骨，一躍成為附近最強家族。
高歌猛進，全族一致決定留守此次黑潮。等待潮退，好以最快速度擇定獵物。
沒想到這次黑潮如此兇殘，竟吞沒了半山腰上的藏身洞穴。他從記事到現在，年年黑潮，從未有如今日這般。
腦子裏不停閃過各種畫面，手中的繩索依舊搖晃着，痴痴地等待族人出現。
時光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水面漸漸平靜。黑山已然麻木，蹬着雙眼趴在地上，唯有繩索的影子在石壁上規律地晃來晃去。
突然水面一個暴涌，螭龍從水中躍起，直直撞向小洞。
他心如止水，面色不改，身體紋絲不動。就那麼看着，看它黑乎乎的嘴中是否還有希望。
珠光中，只看到龍牙雪白雪白掠過，接着龍頭正中小洞下沿，一汪水飛濺，噴了一臉。
“撲通！”
巨大的落水聲傳來，水面被攪得跌宕起伏。黑山趕緊抹了一把臉，盯着翻滾的水中，自始至終不見一個身影。
沒多久，螭龍浮出水面，左眼微眯一條縫，瞄準小洞口吐出無數水波。
黑山頓時被掀翻，順着水流滑向深處，上層洞穴很快湧入齊腰深的大水。
他掙扎着站起身，還沒立穩腳跟，水波又急速迴流。踉蹌着跌倒，被捲入水流中。
情急之下，一陣亂划拉，摸到地面上居然有縫隙。右手緊緊摳住，而左手始終不肯放下那守護許久的夜明珠。
光能驅散黑暗，他心中無比孤獨恐懼，唯有看着那珠光才能感到一絲慰藉。
螭龍非常執着，反覆五次吐波吸流。黑山找到了竅門，在那縫隙前後挪動身體，在潮起潮落中遊刃有餘。
終於消停下來，他卻不敢離開原地。又過了許久，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眼皮越來越沉。
飢餓疲憊困頓，但他不能睡，強打精神站起身，拿着寶珠打量這個神秘的洞穴。
空間並不大，是一個長方形的石廳。在正前方石壁上，不知誰鑿出了一張石床。環顧四周，空無一物，只有最角落的小洞口黑得可怕。
黑山走了一圈，敲敲打打，確認石壁堅不可摧，再無出口。
抬頭向上一照，發現洞頂似有異樣，白花花一片。仔細比較，與石壁的青色迥然不同。他使勁兒跳了跳，真夠不着。
猛然想起用繩索拍打，下意識一抓，卻什麼都沒有。他拿着夜明珠滿廳尋找，不見蹤影，肯定是被剛才的水流捲走了。
衣服消失不見，卻在石床前地面上看到一個斗大的“仙”字。一筆一畫像刻意雕成，寬寸許，深尺余，似含神韻。
黑山恍然，正是那一橫救了自己一命。不由暗想，難道這裏曾經是一處神仙居所？但簡陋得實在可憐。
檢查一下石床，任螭龍弄波翻浪，床面沒有一絲水跡。
至少這上面很安全，他心中鬆口氣，突然間睡意甚濃。將夜明珠小心放到里側，躺上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山緩緩睜開雙眼，見石床上方洞頂有許多石刻字。瞪大眼睛，一句一句讀過去，
“上有黃庭，中有氣海，下有幽關。先天三魂凝於黃庭，後天七魄聚於幽關。五行生剋，融而為神。神遊氣海，內府既成。魂降魄升，匯於神府，各守其行。陰陽相合，極而成丹。丹歷五臟六腑，各收其精，入於神池。魂滋魄養，脫胎成嬰。嬰視萬物，始而成形。靈生神附，大道乃成。”
讀了一遍，深奧玄妙，十分不解。但他明白這是部本經，而非法訣，對於脫困毫無用處。
雖然本經世上極其難尋，只有創世大教才配擁有。可眼下困居洞穴，妖龍虎視眈眈。況且自己連銅筋鐵骨都無法修鍊，何論神仙法術。
黑山有些失落，拿着夜明珠來到洞口向下探望。水面平靜，洞水清澈明晰，依稀看到遊動的蛟龍以及閉目養神的螭龍。
鳩佔鵲巢，可惡至極，他憤憤然起身。在石廳轉了好幾圈，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沒有東西吃，很餓，趴在“仙”字那飲水充饑。
喝飽之後沒事兒干，平躺在石床上背經文，不一會兒工夫就已朗朗上口。
他自小識字快，比哥哥更有悟性，可身子柔弱，承受不住天材地寶的洗禮，只能做凡人。
或許是感嘆命運不公，或許是期待將來有奇迹發生，對於族中擁有的法訣，他一概研究個通透，倒背如流。
但本經晦澀精鍊，解讀各有千秋。沒有高人指引，自行修鍊，往往事倍功半，甚至誤入歧途走火入魔。
他揣摩許久，什麼黃庭、氣海與幽關，什麼三魂七魄，什麼內府神池，一概不知。只能死記硬背，先刻進腦子裏。
光喝水不管用，黑山摸摸肚子，無奈至極。這洞穴中土都沒得，只有光禿禿的石壁。
再次來到小洞口，向下一照，凶獸們還在苦等。它們似乎知道上面有人，死賴着不走。順着洞口尿下一泡兒，他稍微解解氣。
餓是真餓，但如果跳下去，別說那頭兇猛的螭龍，就連最小的蛟龍他都打不過，白白送死。
又觀察了一會兒，猛然想起族人們，不覺悲從中來。難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不會的，一定有大人逃脫，他們都很神勇！
反覆安慰着自己，黑山默默躺回石床上，怔怔看着那本經，不知不覺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