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七十五(1)
第二天早起,拿着韓冰大叔的名片去碑林區政府找他,我希望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可是我沒有見到大叔,一位科員有些不耐煩惱說:“韓科長不在。”我正要下樓梯的時候,卻碰到了大叔。可能是很久沒見的緣故,大叔盯了我好長時間也沒認出我來。我只好說起在藍月亮酒吧喝酒的事。大叔搖搖頭,還是想不起來,問我找他有什麼事,我說了想拜託他為我介紹工作的事,然後呈上他的名片給他看。他翻過來倒過去看了一會兒,神很納悶,臉色很嚴肅地問我:“這東西丟得到處都是,掃馬路的都有呢。你到底是哪個?我咋記不起了?”於是,我又說起那天在酒吧,他講得那個關於他的初戀故事,並且特意提起衛藍這個名字。我心想,也許你記不得我,但不至於連自己的心愛的女人也忘了吧?
“你得是認錯人了?”大叔一句話嗆得我啞口無。
我沒有繼續糾纏,淡淡地笑了笑,然後轉身下樓。
大叔失憶了?我苦笑,將手中的名片撒落在風中。
心裏還是牽挂着姝婷,久久不能釋懷。打了幾電話,聽得出姝婷有時候只是勉強應付,儘管這樣,我還是耐心地講一些令她高興的事,比如拿到畢業證后就去找一個好單位等。姝婷總是笑笑,好象對我就不就業並沒多少興趣,沒有我想像的那樣高興。我始終不相信姝婷是因為我的家庭貧窮而不願和我在一起,我更不相信姝婷也是那種只愛錢不愛人的人,如果她是,那我寧願忘掉這一切,一切的一切。終於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再一次給她打電話,我只想得到一個明確的態度,或者說,在我和她的問題上,我希望能得到她的一個承諾。
我在電話里說:“今天我們不談家庭背景,不談工作單位,就談我們兩個人,行嗎?”
“你努力工作吧,等你有能力負起責任的時候,我自然會去找你。你不想談工作,可我們面臨的問題就是和工作有關。那我談我的工作吧,我在一家婚紗攝影公司上班,我天天看到前來有拍婚紗的人,他們都很有錢,他們的臉上很幸福。以前你至少有手機,現在連手機也沒了,你說你在共用電話前跟我談愛,你覺得還有意義嗎?”姝婷說。
我想了一下說:“每一個人的成功都是有過程的,你看到的那些人也是90后的嗎?即便有,那也屬於少數,他們生下來就有好的家庭條件,我們不能和他們比。反而我覺得不是自己創造的財富,那並不是什麼幸福。我完全有能里照顧你,還有你的父親。”
“不要這麼固執吧。要面對現實,我爸爸絕對不會把我嫁給一個守在共用電話旁給我打電話的人,他想把我嫁給一個有錢人家,那樣不但他的生活有保障,我也不會受罪,兩全其美。我能理解你說的一切,我能聽的懂,可我爸爸不會理解你說的那些道理,他不懂。”
我略遲疑了一下說:“你不是商品,你沒有必要拿你自己青春和自由為你父親的生活買單,你是獨立的人,為什麼一定要犧牲自己呢,我真是不明白。”
這時,不知姝婷在電話的那一端聽到了什麼響動,她很激動地說:“我聽到你投幣的聲音了。”她馬上勸我回家睡覺,改天再給她打電話。
我說:“我手裏攥着一把硬幣,想打完了再回家。”
姝婷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能這麼晚站在馬路邊給我打電話,足以使我感動,我今年要是18歲就一定嫁給你了,可是我已經過了那個浪漫的年齡,我是很講實際的,你沒有錢,我也沒有錢,我們倆在一起怎麼生活呀?我爸爸出門要打車,還要抽高檔煙,要去打麻將,一個月至少得花一萬塊錢,你是養不起我們的。他怎麼會同意我跟着你去住紅磚房呢。”又沉默了一會兒,姝婷說:“爸爸想讓我在本市找個能照顧我的。”再次沉默之後,姝婷說:“聽我的話,回家睡覺,好不好嘛?”我依然沉默。她最後說:“你再不說話我就掛了啊。”後來她真的掛斷了電話。我拖着疲憊的心回到紅磚房,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盤繞着:這究竟是姝婷的問題還是她爸爸的問題呢?我還是不能夠相信,姝婷真的只想嫁給有錢人而不想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