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婚燕爾
一直到了掌燈時分,袁怡已經在丫頭的伏侍下卸了妝,沐浴更衣過後,倚在榻子上閉目養神。
芝蘭半蹲着身子,正拿着柔軟的巾布給她擦着半乾的發梢。
紅袖的手輕巧的撫過袁怡身上的紅綾子鴛鴦夾被,給主子掖了掖被角,屋裏的幾個小丫頭都垂手默立,一時鴉雀無聲,只有罩着薄紗的宮燈偶爾爆出一個燈花。
門帘一掀,林琛走進屋裏,把手裏的摺扇扔給身後的小丫頭。
紅袖見二爺進來,剛要推袁怡,就見二爺做了一個手勢,紅袖的手一頓,和芝蘭一起行了一個禮,退到一邊。
林琛寬了衣裳進去洗漱,袁怡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其實,剛剛林琛進來的時候,紅袖早已經悄悄的給她做了個暗號,她故作不知罷了。
林琛出來的時候,袁怡已經起身了,她含笑頑笑道:“爺回來也不言語一聲,怠慢了二爺,我這裏賠個不是吧。”
林琛伸手在她柔嫩白皙的臉頰上摸了一把,含笑說道:“驚擾了二奶奶的美夢,還請二奶奶原諒則個。”
袁怡香頰上添了一抹紅暈,在燭光下愈發動人心弦,她似嗔似羞的道:“一回來就這樣,有丫頭們在呢。”
丫頭們見狀,忙輕輕一福,輕巧的退了出去。
林琛見她粉面含春,眼波流轉之間帶着一抹嬌憨,紅唇微微嘟起,十分惹人憐愛,不由得心中一盪,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聲音低沉而磁性,語調舒緩微拖,在她耳邊輕柔蜜語道:“昨晚可是弄疼了?讓為夫瞧瞧?”
袁怡感到男人有力的手臂攬着自己的腰,手掌炙熱滾燙,潮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頸間,泛起一陣陣的酥麻,不由得臉上泛起了紅暈。
林琛手臂一緊,托着臀部把人抱起來,目光暗沉洶湧……
月上中天,外屋的丫頭們聽見屋裏叫水的聲音,低頭進屋伺候,片刻后又魚貫的退了出來。
紅袖對小丫頭們輕聲說道:“仔細聽着屋裏的動靜,別只顧着打瞌睡誤了主子們的事兒,也別毛手毛腳的,都機靈着點兒。”
芝蘭推她:“今晚我值夜,你快睡去吧,有我呢,你這小蹄子瞎操的什麼心?”
紅袖抿了抿嘴兒,一甩手中的帕子,笑着走了。
林琛輕撫着妻子的秀髮,眼睛盯着紅綃綉百子千孫的帳頂出神。
他不由得回想起賜婚的那一日,安國公府中門大開,六宮都總管戴公公立在香案前宣讀聖旨。
宣旨完畢,戴公公笑吟吟的說道:“老奴恭喜探花郎了,怡安郡主不但是永寧長公主的掌上明珠,也頗受聖人疼愛,探花郎聰敏好學,溫和知禮,日後必能琴瑟和鳴,百年好合的。”
戴公公的這一番話,自然是好心提點,提前賣安國公府一個好,也向林琛這位“郡馬爺”示好。
同時,也是替永寧長公主敲打一番,讓林琛知情識趣,莫要怠慢了郡主娘娘。
可是安國公世子林珏卻只聽明白了前半段話,他憤憤不平的瞪了林琛一眼,戴公公剛剛離開,他便拂袖而去,絲毫不顧及半點顏面。
林琛看着綉帳外隱隱約約的燭火,熏籠上的暖香氳染了一室。
他心下一哂,大哥如今越發的連面子情都不顧了,母親已經交出了掌家權,由大嫂全權接手,他大婚不過一個月,就藉著老太太的手送過來兩個通房丫頭,還真是急不可耐呢。
林琛的嘴角帶着一絲冷意,只怕大哥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也不知父親今天這麼急着找他,是為了什麼?
或許也有些提點之意,但絕對不會多,比起日常對大哥的諄諄教導,父親對自己一向是有所保留的。
那些場面話不聽也罷,多聽也不過是浪費時間,毫無益處。
林琛輕撫着懷中佳人光滑如絲緞的秀髮,感受着身邊的溫熱,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懷中人兒如玉的臉頰上滑過,目光中有着溫柔。
早飯擺在小花廳,夫妻倆相對而坐,五六樣精緻的小菜,配上兩碗杏仁蒸牛乳。
袁怡的眉頭不由一蹙,她始終喝不慣這裏牛乳的膻味,翠紅輕聲勸道:“奶奶好歹用一些,臨行的時候公主殿下還叮囑奴婢,這牛乳是每日必要用一些的。”
林琛笑道:“托二奶奶的福了。”
他說著拿起碗,一飲而盡,衝著袁怡亮了亮碗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袁怡無奈的端起碗,捏着鼻子用了小半碗,便說什麼也不肯再用了。
翠紅見二爺哄着郡主喝了半碗,輕輕的一笑,退後垂眸不語。
食不言,寢不語。
小花廳里鴉雀無聲,只偶爾有一兩聲瓷器碰撞的響聲,細碎輕巧。
林琛接過小丫頭手裏的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嘴角,見袁怡也放下了筷子在漱口,他說道:“再過幾日我們就要啟程了,從這裏到平安州至少要走兩三天的路程,路上的東西必要準備妥當,外頭的事有我,內里的事就要勞煩二奶奶了。
我能想到預備的東西,已經抄下來,過一會子就打發春茗給送進來,或添或減,二奶奶看着辦。
有拿不定主意的,只管打發人到外書房去尋我,我如果不在,秋茗自會記下來,二奶奶不必憂心。”
袁怡答應道:“夫君在外頭也要當心,天涼,別忘讓小么兒們給添衣裳,身體為重。”
林琛點點頭,起身大步出了花廳往前院去,袁怡起身送到正房門口,方才轉身回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紅袖掀帘子進來,她的臉上隱隱有些不快的神色,悄悄的附在袁怡的耳邊說道:“廂房裏的那兩個人,一大早的就在正房門口轉悠,奴婢請主子示下。”
袁怡正在看書案上水晶瓶里新供的花枝,一枝新綠,含苞待放,早晨看起來很養眼,讓人心情愉悅。
她漫不經心的說道:“暫且不必管她們,我們二爺目前沒有那個心思,這兩個丫頭再怎麼著,也是不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