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就讓我來做你的眼睛
此時已是夜晚，林圖和陸冰雲兩人已來到石象郡邊緣，即將進入白郡。
日色將近的時候，兩人也沒見到什麼城鎮或者村子，好在意外發現了一間破廟，並且確認破廟中無人後，兩人便決定在破廟中留宿。
因為如今是四月，夜晚還是挺冷的，所以林圖找來木柴，架起了一堆篝火。
陸冰雲則將破廟一角簡單清理了一番，然後拿出兩人行李中的厚衣物，為兩人佈置一會休息的地方。
她忙完時，發現林圖此時正坐在篝火前，伸手在自己的面前，一晃一晃的。
這種頗有些奇怪的舉動，不由讓陸冰雲擔憂道：“林圖，你怎麼了？”
聞言，林圖轉頭看着她，苦笑道：“我可能要瞎了。”
要瞎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此時聽見林圖自己這麼說，看着他那雙彷彿不復以往那麼神采奕奕的眼睛，陸冰雲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突然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要知道，林圖如今才二十不到，和她女兒金燕兒幾乎是一般年紀，正是最青春、最有意氣飛揚的年紀！
尤其林圖年紀輕輕的，便已是名動南州武林的年輕高手，實力比自己還要更強，可謂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的少年英傑，如無意外，將來必定是三英，乃至三蛟那樣的人物！
而就在這樣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林圖卻將要瞎了！
不用想也能知道，這對林圖的打擊會有多大！
而讓林圖突然遭受這麼大打擊的，完全是他為了救他們夫婦二人！
一想到這，陸冰雲的心情，簡直沉重的讓她覺得都快要窒息了。
她微微轉過臉去，同時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哭出聲。
調整了片刻后，她轉回頭，然後突然緊緊抱住林圖，安慰道：“沒事的，你不用怕，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到極寒之物，治好你的眼睛，治好你身上的血毒！”
林圖聞言笑笑道：“萬一眼睛治不好呢？”
說話時，林圖語氣輕鬆，但他此時的心情，卻是極其複雜，乃至沉重的。
雖然即使真失明了，他也還有神識，但是他並不覺得，神識真就能代替眼睛。
更何況，誰又想做一個瞎子呢？
聞言，陸冰雲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鬆開林圖，接着雙手按着他的肩膀，一臉認真地看着他道：“那下半輩子，就讓我來做你的眼睛！”
“你——”
見陸冰雲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承諾，讓林圖也是愣了愣，然後他發自內心地笑道：“謝謝。”
“咱們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好。”
一開始，兩人是分開睡的，但沒過一會，林圖感覺到一道火熱的嬌軀靠了過來，並且主動抱住了自己。
就在林圖愣神間，只見陸冰雲道：“別多想，我只是怕你冷。”
“多謝。”
“還有，別動手動腳的！”
從這句話中，林圖明顯聽出了一絲羞惱的意味，他笑道：“好。”
第二天起來后，林圖發現，他的視力越來越差了——昨晚還能勉強看清整個破廟，但如今一手以外的地方，都是模糊的陰影。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沒有使用神識。
他是這麼想的——如果眼睛治不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用神識代替眼睛，那就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如果眼睛還能治好，那現今這種眼瞎的經歷，對他來說，反倒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他打算體會下，一個人眼睛瞎了之後，世界是怎麼樣的？
他還想到了瞎眼刀客。
不過瞎眼刀客和他的情況又不一樣，人家是覺得自己的刀法到了極限，連眼睛都成了桎梏，繼而主動將自己的雙眼戳瞎的。
但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如今他的雙眼也即將失明，他或許可以體會到，當初瞎眼刀客開創失魂落魄刀時的心境。
因為林圖的雙眼即將失明，林圖和陸冰雲兩人，自然只能繼續共乘一騎。
好消息是，林圖如今的身體狀態，倒比昨天好了不少。
正式進入白郡地界后，陸冰雲朝林圖問道：“貌似你們三蛟會如今在白郡有不少人馬，咱們要不要去向他們求助？”
三蛟會如今在白郡，確實駐紮了不少人，連三蛟之一的白蛟，如今都長期駐紮在了這裏。
想了想，林圖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時間不等人。”
除了時間問題，上次方劍山莊一戰，自己費勁心思救下白蛟，結果對方最後卻獨自拋下自己逃離，這讓他下意識不是很信任白蛟，更不願向對方求助。
陸冰雲想了想，覺得也是——現在出發去找三蛟會的人馬，再怎麼快，估計也要一兩天，乃至更久的時間；再等他們幫忙去找寒潭，時間未必來得及。
“駕！”
接下來，每路過一個有人的地方，不管是村子還是城鎮，陸冰雲都會積極去詢問。
“老丈，您知道咱們白郡這裏，哪裏有寒潭嗎？”
“大娘，您知道寒潭在哪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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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後得到的答案，卻是讓陸冰雲十分失望。
“寒潭？什麼寒潭？”
“你說的是水潭？咱們白郡湖啊、潭啊，倒確實挺多的，但沒聽過你說的什麼寒潭。”
兩人此時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村子，這個村子就在一條江邊。並且陸冰雲還注意到，江邊停靠着不少漁船，江岸邊則掛曬着漁網、魚簍之類。
看來這多半是一個以打漁為營生的村子。
這讓陸冰雲生起了巨大的期望——像這種村子的漁民，多半會沿江去很多地方，說不定他們有人知道寒潭在哪！
但是一番詢問下來，幾乎將整個村子的大人和小孩都問遍了，還是沒人知道寒潭在哪。這不由讓陸冰雲大失所望，乃至隱隱生出絲絲絕望感。
就在兩人打算離開時，一位正在整理漁網的大爺嘀咕道：“什麼寒潭沒聽說過，倒是聽說過寒山。”
在失明后，似乎讓林圖的雙耳比之平常要靈動了不少，此時他就剛好聽見了這位大爺的嘀咕。
於是他轉頭看着大爺，笑着問道：“大爺，不知您說的寒山，是什麼地方？”
因為曬網大爺離林圖兩人的距離足足有十多丈，發現林圖竟然聽見剛才自己說的話，讓他也是微微嚇了一跳，並且低聲嘀咕了一句：“這後生仔，耳朵怎麼比狗還靈？”
不過這次，他說話可小聲多了，確保絕對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見林圖兩人靠近，其實大爺下意識有些害怕——因為林圖兩人都戴着斗笠不說，腰間還都掛着刀，一看就是江湖人！
江湖人，可不是他們這些平頭小百姓能招惹的。
所以只見他連忙堆起笑容，解釋道：“回這位大俠，小老兒說的寒山，就在咱們村西南邊，離這裏大概有四百里。”
說著，曬網大爺還轉過身，朝着西南方向指了指，隨即又指着旁邊的江道：“沿着這條江就能到。”
林圖繼續問道：“不知大爺說的這寒山，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想了想，曬網大爺思索道，“要說特別的地方，寒山應該是我們白郡最高的山了，並且那地方還特別冷，聽說山頂更是常年積雪！”
“夏天也是如此？”
“沒錯，夏天也是如此！”
聽着大爺篤定的語氣，倒是讓林圖暗暗稱奇——要說南州，或許是因為地處大陳最南端，冬天其實不像其它地方那麼冷。
雖然也下雪，但是很少會出現特別大的雪，至於只在說書人嘴中聽過的‘鵝毛大雪’，林圖更是一次都沒見過。
所以聽聞那寒山竟然常年積雪，連夏天也是如此，在南州這地方，確實有些罕見。
曬網大爺似乎說的興起，又繼續道：“說到寒山，那可是個好地方——一到夏天，寒山腳下的江水總是特別冰，這時候將一個西瓜，或者一壺酒，丟進江中泡一會再享用，那滋味別提有多享受了！”
說著，曬網大爺還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某些很愉快的回憶。
見曬網大爺似乎頗為見多識廣，陸冰雲不甘心地問道：“大爺，難道這附近，真就沒有湖水特別冰寒的寒潭嗎？”
曬網大爺認真想了片刻，搖頭道：“關於這個，小老兒確實沒印象。”
就在陸冰雲失望之際，林圖突然問道：“大爺，您可上過寒山？”
“上寒山？”
曬網大爺聞言一愣，然後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番四周，才小聲地朝林圖二人說道：“二位大俠，不瞞你們說，小老兒年輕的時候，還真和幾位朋友，一起上過寒山！”
說著，曬網大爺的眼中，突然流露出絲絲害怕之意，似是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經歷。
用力地吞了口口水，曬網大爺才一臉忌憚道：“二位大俠，我看你們也是練武的，但是寒山那地方，不要去！”
見對方似有所指，陸冰雲不由追問道：“為什麼？”
曬網大爺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其神色糾結了片刻，但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林圖突然問道：“山上有人？”
“有人！”
曬網大爺下意識回了一句，結果話一出口，曬網大爺當即瞪大眼睛看着林圖，神情顯得既意外，又驚恐。
陸冰雲聽的一頭霧水，林圖卻道：“多謝大爺！”
說著，林圖丟下一錠銀子后，竟然轉身離去了。
見狀，陸冰雲連忙跟上，並主動挽着林圖的手。
坐回馬背上后，林圖開口道：“走。”
“去哪？”
“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