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末世貴胄的貨與色(1)
晚清最後十幾年,最走紅的滿人親貴,要屬慶親王奕勖。***連權傾朝野的袁世凱,都得拚命地巴結他,一個勁兒地給他上貨。雖然說,太平天國之後,清朝的天下,靠漢人崛起保了下來,督撫專權,漢人勢力上升。左右政局的大臣,漢人多滿人少。但當家的西太后,真正信得着的,還是滿人,尤其是宗室親貴。這個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當家婦人,骨子裏受本質上是鄉下人的京劇影響甚大,為人處世,一股子鄉土味道,根深蒂固相信“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的鄉里古訓,因此,無論什麼時候,朝里地位最主要的大臣,比如席軍機大臣兼總理衙門王大臣,都是親貴宗室。頂用不頂用,放在身邊,在養心殿睡着踏實。
到了庚子事變之後,慶親王嶄露頭角,成為朝中最明白的宗室親貴,雖然血緣遠了點兒,但也只能將就了。平心而論,奕勖的確很明白事兒,至少大事不糊塗。戊戌政變,老太婆風顏大怒,一度執意要廢了光緒,親貴中唯有他,拼了命死勸,連屎尿都拉在褲子裏。鬧義和團的時候,也沒有跟着起鬨。此後搞新政,大體上都能跟張之洞、袁世凱們保持一致,連預備立憲也不反對。可惜,此時的滿人,兩百多年的養尊處優,已經早已把那點兒精氣神消耗乾淨了,親貴更是如此。慶親王奕勖最大毛病,是好貨貪財,因此,賣官鬻爵,收受賄賂成了家常便飯。正因為這點,那位因長相酷似同治皇帝而深得老太婆信任的瞿鴻禨,沒少擠兌他。當時以敢著稱的御史“三霖”(趙啟霖、江春霖、趙炳麟)彈章屢上,但奕勖卻始終不倒。比奕勖更明白事兒的老太婆未必不知道奕勖的那點兒愛好,但長得像兒子的人畢竟不是兒子,大清江山,是滿人的,是自家祖宗的江山,必須留個自家人在身邊。
奕勖的長子載振,子憑父貴,30歲就做了新成立的商部的尚書,隨後轉為調整后的農工商部的尚書。據說,當時新行的紙幣,上面印的都是載振的頭像。只是,少年得志的振貝子(此時載振的爵位是貝子,屬於親王之下第四級,地位已經很高,昔日即使皇帝的兒子,最初也不過封貝勒、貝子),從小錦衣玉食,對於錢財倒是無所謂,最在乎的是美女,很有那麼點兒寡人之疾。
於是,做了最有錢部門的尚書,載貝子一連鬧出來兩場**事件來。第一件跟妓女,第二件是跟女藝人。當時,有位津門名妓,色藝俱佳,名叫謝珊珊,在載貝子席上,珊珊名妓恃寵,把脂粉塗抹在商部官員的臉上,大家嘻嘻哈哈,一笑置之,都習慣了。可能有位官員喝醉了,散席出門也沒有把脂粉擦去,於是事敗露,御史參了一本。好在,雖然清朝傳統官員不許**,但此時禁令早已廢弛,老太婆知道,生了點兒小氣,罵了一頓。倒是慶親王奕勖,裝模作樣讓兒子跪了半晌,直到有外人來見了,一個勁兒勸,才結束“懲罰”。報人林白水當時是這樣報道的:“北京近來又立個商部,這商部尚書是慶王爺的兒子載振做的。這位載振很喜歡吃花酒。有一天約了幾個商部侍郎,還有幾個闊老,在北京余園地方吃花酒,又叫了許多局子。那種花顏雲鬢,陪着紅頂花翎,坐在一塊兒,着實配得很哩!可巧有一位御史,姓張名叫元奇,知道這樁事體,立刻做一本奏摺奏上去,皇太后聽見這話,就降一道懿旨,淡淡地罵了幾句。”然而,過了三年之後,載貝子事反而鬧得更大了。這事,跟一個叫段芝貴的人有關。此人是北洋的舊人,是袁世凱從李鴻章手裏繼承下來的舊將,小站練兵時的左膀右臂,跟段祺瑞也關係密切,人稱段祺瑞為老段,段芝貴為小段。袁世凱稱帝,他擁戴甚力。在袁世凱死後,段芝貴還在民國歷史上有過不怎麼樣的表演,五四運動的時候,人傳他力主鎮壓,後來直皖戰爭,他又是皖軍的總指揮,仗還沒等怎麼打,就稀里嘩啦敗了。但是,此時的段芝貴,正處在上升時期,做過鎮統制(師長),兼管天津警察事務的他,一直都想高升一步,過一過封疆大吏的癮。而他的主公袁世凱,也樂於讓部下升上去。因此,有人傳,這事也跟袁世凱有關。不管怎的,反正機會來了,載振奉命到東三省公幹,從天津乘船出,逗留多日,段芝貴得以盡地主之誼,當然少不了名妓美女侑酒。當時津門有位女藝人楊翠喜,是京津兩地盡人皆知的女伶,人長得美,戲也演得好。14歲登台演出,當時中國坤伶很少,所以一下子就紅了。據說,曾經深得李叔同的賞識和愛憐。可惜,走紅的楊翠喜,也只是其養父的搖錢樹而已。席上,楊翠喜大展身手,把個載貝子迷得半截身子軟了。接下來,段芝貴趁熱打鐵,高價買下楊翠喜,送給載貝子。不久,東三省改設督撫,段芝貴被破格提升為署理黑龍江巡撫(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