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黑色風暴吹襲下的玻璃天花板(1)
1776年在費城簽署《獨立宣》、家裏使用着黑奴的美國建國先賢們,做夢也想不到,兩百多年後,他們所建立的盎格魯一撒克遜人的合眾國,居然要迎來一個黑人總統。***
2008年美國大選距離投票日不足兩周的時候,一個父親是肯雅黑人的中年男子,名叫奧巴馬的人,民調已經大大領先對手,一隻腳已經踏上了白宮的台階。即使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最偏愛的人,此時也只好祈求上帝賜予奇迹了。此番美國大選的唯一疑點,看起來只有“布拉德利效應”是否會再次起作用了。所謂“布拉德利效應”,是指1982年長期擔任洛杉磯市長的黑人布拉德利競選加州州長,選前民調顯示布拉德利會獲得勝利,但選舉結果卻相反。有時,在反種族歧視的氛圍下,白人選民在民調的時候,出於“政治正確”的考慮,不會向調查機構說實話。這種微妙的民調效應,已經在美國的選舉歷史上出現過多次。這次會否舊戲重演,在選舉結果未最後出爐時,還不好說,但多數選舉專家的觀點是,這次,這種況再現的可能性並不大。
不過,這種最後的疑慮,已經說明這次選戰的特殊性。如果換成是兩個白人對決,2008年大選肯定是一個沒有懸念的大悶片,執政8年的共和黨人,幾乎把所有的事都弄砸了,那邊每個月砸進上百億美金的伊拉克戰爭的泥坑尚在,這邊金融風暴又一下子幾乎把美國掃回到了1929年,多數美國人突然現,自家的錢包癟了很多。中國有句老話,形勢比人強,在這種形勢下,選舉換人,一般都是順理成章的事。不過,這次的換人,碰上了美國最堅固的玻璃天花板。奧巴馬掀起的黑色風暴,能否吹塌這個強度很大的玻璃天花板,誰也不敢打保票。
當今的美國,3k黨不再到處活動,對看不順眼的黑人動私刑,在公車上,黑人也無需再給白人讓座,南部的大學,黑人入學也無需聯邦軍隊護送;南方的小鎮上,白人對黑人犯罪,陪審團也不再可能黑白不分,一味袒護兇手。自南北戰爭以來,經過百多年特別是上世紀60年代民權運動的抗爭,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所有人,只要公開時有種族歧視之嫌,就會有麻煩。歧視,有時甚至在表面上似乎反了過來,著名橄欖球明星辛普森案,在幾乎證據確鑿的況下,陪審團居然判辛普森無罪,眾多的白人,雖然幾乎一致斷定這個黑人明星是個殺人兇手,但卻無可奈何。
可是,美國社會依然存在着看似無形的玻璃天花板,有宗教的,有性別的,更有種族的,這些天花板阻擋着非“黃蜂”(wasp,whiteanglo-saxonprotestants,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的族群上升的渠道,尤其是阻擋着他們進入白宮之路。以歐洲的經驗論,其中最大也最堅固的天花板,要數種族意義上的這塊。
美國人做好準備,迎接一位黑人總統了嗎?看民調,60%以上的白人都會說,他們準備好了。但是人們能信嗎?畢竟在現在的美國社會,黑人的犯罪率還是最高,黑人社區也最混亂,多數底層白人和藍領白人,真的就改變他們多年對黑人的成見了嗎?更何況,奧巴馬不但是個黑人(有一半黑人血統),而且親屬當中多數都是穆斯林,這又觸動了自“9·11”之後美國人的又一根敏感的神經。可是,我們看到,在選戰之初,籍籍無名的奧巴馬一步一個腳印,先是戰勝了先前似乎是不可戰勝的前第一夫人希拉里,然後又一步步把共和黨候選人麥凱恩逼到牆角。是伊拉克戰爭的助力?還是金融風暴的吹襲?抑或是奧巴馬本人的魅力,以及他選舉班子的精明才是造就今天局面的原因呢?
試圖回答這些問題的英文著作很多,畢竟這個大選,跟蹤的學者和媒體記者已經太多了,但是這樣的中文著作,我們還沒有看到,不,現在有了,擺在我案頭的——《奧巴馬:他將改變美國》1(《奧巴馬:他將改變美國》,作者劉亞偉、呂芳,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10月版。),給了我們中國讀者一個非常詳盡的回答。這本書用講故事的方式,介紹了美國的選舉和選舉制度,告訴我們奧巴馬是什麼人,他從哪裏來,走過什麼路,受過什麼挫折,他是什麼樣子的。這本書還告訴我們,為了撞破各種玻璃天花板,不同宗教、不同性別和種族的美國人,走過了什麼樣的路。它告訴我們,是什麼原因,在一個混血的黑人身上,會再現一個古老的普通美國人的美國夢,這個夢有天真,也有世故,有認真,也有固執,有保守,也有進取,每個人都有夢,每個人都找不到,但一直在找。夢裏有迪斯尼里才有的小鎮,有荷里活才有的俠氣和仗義,有歐洲農莊裏才有的寧馨。在每個早上5點就起床開車上班、晚上8點就上床就寢的內地美國人心中,都有這樣的夢。不管是誰,只要能喚起這部分很守舊也很閉塞的美國人的夢,他就贏了大半。當然,奧巴馬的命也足夠好,伊拉克戰爭成全了民主黨,但金融風暴則徹底成全了他,如果像書中所說,奧巴馬的競選,是一股黑色風暴的話,那麼,將這個風暴鼓盪到一定烈度的,就是今天席捲這個世界的金融風暴,或者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