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目睹
羅琳事件排除完校內人選后，警察也退出A大，校園又恢復成以往喧鬧，海平面的一顆石頭激起的不過是細微波紋，漾開幾圈漪瀾后便再無人提及。
沈渝這天依舊照常去別墅玫瑰牆外等着，但等到快上課，也未見人出來，他左等右等，眼看着馬上遲到，才調轉方向，快速往學校駛去。
到教室，他瞥了眼見江湛正直挺坐在右側方時，心底艱澀的要命。
果然，他真的知道了。
他抓緊書包帶，低頭走向座位處。
陳藝口中嚼着糖見沈渝坐下，翻着漫畫書的手停了，抬頭看人，問：“怎麼才來呀，睡過頭了？幸好趙謹沒來，不然你小心走廊伺候。”
沈渝微嗯聲，算做回應，目光卻是按照以往的軌道望向前側清冷高大的男生。
男生正低頭寫着什麼很是專註，在他的手臂上方，擺放着平平無奇牛奶盒，有被打開的痕迹，插着白色吸管。
沈渝收回視線，他記得江湛從不喝牛奶
別人給的嗎？
許書囈，還是誰？
他心頭無味般打開課本，心思早就飛走不見，連上頭的字都出現恍影，橫豎分明卻極為陌生。
烈日炎炎，操場樹蔭下。
體育課單獨活動，讓大多數眾人都坐在梧桐樹下納涼，不過也有少數男生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球落地的“嘭”聲，和碰撞走位聲，在燥熱乏味的季節里多了幾分生機。
“沈渝，打羽毛球去不去”陳藝拿着球拍走到懶洋洋縮在陰影后的沈渝前，點了點他。
沈渝正坐在水泥地上，雙手撐在身子后，被這一喚，閉上的眼睜開，看着嶄新球拍問：“你去器材室拿的？”
“是啊，還挺遠，熱死了都”陳藝手背隨意擦着額間掉落的汗珠：“去不去，躺着還不如去運動下。”
沈渝不太想動，他的劉海很長又很厚，運動完或是出汗時總是會打結，熱的很，想着接下來還有節課他擺手拒絕着。
“還是不了吧，太熱了這天，待會又出一身汗。”
“放心不會，知道你怕熱，我都找好了地，就在操場的左邊，沒什麼人，一圈還都是樹，老涼快了。”陳藝說。
“可是”沈渝抬起胳膊嗅着，總是被林然和他人說味道難聞的他，有些害怕運動后汗水產生的味給人帶來困擾。
“哎呀，沒什麼可是，走了走了”陳藝見人猶猶豫豫神色，直接拽起手臂將人帶起：“運動可是能分泌內啡肽，令人體覺得更為舒適，不比你在這躺着好。”
“每天見你陰鬱個臉，多運動運動才好呢。”
“我...”沈渝被對方一路拖着往左走，眼見出都出來，便也隨人去了，跟在後頭。
沒走多久樹影就打在頭頂，繁茂青翠的綠葉遮擋住大部分毒日，不時還刮來幾陣微風，緊貼滲汗的上衣被吹得平直勻亭，涼意一股腦往袖口鑽。
“就這吧，地方也大”陳藝感到差不多，腳步停下。
他比劃着距離，拉開羽毛球袋，將球拍拿出丟給沈渝揚眉道：“怎麼樣是不是舒服很多，沒騙你吧，沒人還清靜。”
沈渝接過球拍，手柄微轉，掂量着，清新樹木香讓他身體也放鬆下來。
臉上也難得漾出笑：“是啊，很涼快，不過我很久沒打了，怕是接不住你的球。”
陳藝直接退開距離，他將球拋在上空，右腕揮了過去，沒打很遠，讓人可以輕易接住。
“放心我也不太會打，到時候我們互相撿球，誰也不嫌棄誰。”
“乓”球被沈渝打回，他轉着手腕笑着回：“行啊。”
兩人球技都不差，打的有來有回，撿球的畫面沒有時刻出現，這樣需要神思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運動，也確實讓沈渝忘卻一切。
揮動力氣也大起來。
全身調動使他大腦皮層不斷分泌着興奮，耳邊只留下“呼呼”風聲，和激起的腎上腺素麻感。
薄汗和暢快一同而來。
正當兩人打算再過個十分鐘撤退時，忽地。
一陣大風刮來，前方打來的羽毛球在空中被風拍的改變軌道與方向，滑過一道拋物線后，在雙方瞳孔盯向時徑直掉落到了操場牆外的樹後方。
——簌
“這個時候風怎麼這麼大了。”
陳藝走上前，他手放在眉間，眺了眼距離，將拍子遞給沈渝：“我去撿吧，你在這等我，得繞過去才能撿回來。”
沈渝見人臉上帶着些晒傷的紅韻，再說這也是自己沒搶到球，哪有讓別人去撿的道理，於是搶先一步將拍子塞到陳藝懷中。
“我去，也不遠，本就是我沒接到球。”
“你在這等我會。”
“沒事，就...”陳藝還要說什麼，對方已經踏步徑直往前走去。
沈渝被這十幾分鐘運動，細胞也翻湧起來，渾身舒暢，甚少的清明使他心情都愉悅，他走向前方通道，繞着走向樹后。
白色羽毛球掉在滿是翠綠落葉地上，掉落時因為力的作用，彈了下，沾上些泥，沈渝手拍了拍，剛要轉身回去。
突然，一陣交談聲將他視線拉了過去。
——“江湛，我之前說的你還記得嗎？”
是許書囈的聲音？
沈渝頓了頓，在聽到江湛這兩個字，腿都動不了，連着踩腳樹葉的咔茲聲都讓他放緩呼吸。
他身處視角有些隱蔽，錯綜複雜的樹后想要隱藏一人身形，還是綽綽有餘。
沈渝快速躲在樹后，只露出隻眼睛，偷窺着。
視線內，隱約還能看到雙方的位置，女生站在直挺的男生身前手中攥着禮物，只是臉上細微的神情被樹枝擋住看不清。
但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沈渝腦袋快要炸開，腦漿迸裂一地。
“我喜歡你，江湛，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沈渝心極為亂，他趴的更緊了，眼睛死死撰着，運動帶來的內分泌盡數降下，腎上腺素狂攀而上。
放在樹皮的指尖掐滿乾燥樹屑。
——簌簌
樹皮被划拉出三條長痕迹。
沈渝唇在抖，不斷在心底無聲祈求着。
別...
別答應。
男生聲音很小，沈渝並未聽清，可很快他就僵在原地，嗡鳴聲排山倒般地傾軋過來。
身子也迅速轉回，捂住嘴不敢看。
視線內女生踮起腳親了過去，也是這一剎沈渝遮住了眼靠回樹背。
沈渝五臟六腑都被刺眼畫面給搗亂了，一個個痴心妄想的泡沫悉數破滅，他能聽到骨骼的扭動聲，和泡泡爆破聲，五指泛白的他用力捂住唇，逃也似的離開。
樹前，江湛推開人，餘光瞥了眼逃竄身影收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