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車子一路平緩往山腰行駛,雪花紛紛揚揚灑落,點綴在山巒一片,祭奠着死去的晚秋。
手機傳來一聲震動,江湛剛要點到監控的手停下,眉頭折的很深,下滑接聽。
助理從後視鏡看,發現男人臉越來越差,收回眸,大抵又是江總打過去的。
但也不怪人多心,這病可大可小,畢竟以前的小江總就是發病才...
車內一片安靜除去偶爾幾聲低沉附和,悶仄的過份。
“已經在路上,很快就到。”
“我知道,我有分寸,不需要您一再提醒。”
說到最後語調里已然帶了些壓抑不住的冷怒,江湛下顎收緊,深呼口氣后,隨意應承就掛斷。
助理察覺到氣氛不對,手抓了抓方向盤,更是大氣都不敢喘,只敢盯着前面路。
江湛退出通訊頁面,切回監控,在看到屏幕一片漆黑時,眉心蹙起。
雙指開始划拉屏幕,暗藍色影像上,被子裏早無人影,等再看到床側暗紅水漬時,瞳孔一滯。
滴滴滴——
手環開始發出尖銳警報,顯示屏不斷顯示體溫下降,血液流速過快。
駕駛位助理在聽到刺耳聲響回頭,還沒遲疑地投去目光。
後座就傳來一聲嘶吼:“掉頭!”
“什,什麼?”助理正要行過一個大彎,被這下嚇得手一顫
不過他還是沒踩剎車掉頭,而是出言提醒:“可是少爺馬上就到了,江總還在等您”
“我他媽讓你掉頭回去!”
這聲太快沙啞粗糲,幾乎是磨着嗓子衝出來的。
助理還沒來的及做任何反應,高大利落身形,就衝到他身側搶奪方向盤。
刺耳摩擦聲驟然響起,車輪與地面劇烈接觸,帶出幾道黑色輪跡,在車快要撞倒路邊樹樁時,助理驚的一腳踩下剎車。
沒等他在生死間一線間回氣,男人已經推開後座衝到他駕駛窗力砸。
目光直瞪瞪地看他,助理被那雙漆黑凶滲的眼,呼吸駭的都卡頓。
還處在懵圈的他連忙用手去按動中控鎖按鈕,“少爺,您..”
“滾開!”
這邊還沒推開門,身子就被扯了出去。
后力不穩的他直接被甩在泊油路上,頭被丟的一昏,眼冒金星。
沒來得及起身,黑車已經在面前超速沖了出去。
車速越來越快,一路闖過好幾個紅綠燈,油門踩到底的他手腳一片冰冷,只感覺到全身血液都在往外翻湧,手環還在拚命不歇的警報。
——滴滴滴
街道上行人車輛紛紛驚的避讓。
——我愛你。
——我不走,我哪裏都不走,真的不跑了。
騙子,又來騙我!
沈渝
你他媽竟然想死。
你怎麼能想死。
就這麼想離開我。
江湛眼底血紅,手機屏幕內暗紅液體越來越多,像要從液晶屏內爬出來,一點點滲透進駕駛位。
眼前又開始出現大片大片嘈雜尖利的鮮艷血塊,雜亂無章的噪音,不斷交織在他視網膜無規律跳動,方向盤的骨節快要爆開。
最後在快被徹底吞噬前急踩剎車,瘋了般往閣樓沖。
“沈渝!”
門推開那一刻,流淌如溪流的血,讓他整個人徹底怔在原地。
男生額頭,手腕佈滿血跡,手腕前方還掉落把沾染血跡的尖刀。
四肢發軟的他,唇瓣囁嚅着。
在幾秒空白后,才倏地跌跌撞撞跑上前,手腳哆嗦抱起摔倒在地的人,去探他的臉。
“小渝,小渝...”
他張着嘴,顫抖的吐息一下比一下急促,到最後出口的字句都卡住,只有呼吸的風聲。
沒人回應。
手腕還在緩緩出血,在地板上肆意蔓延開來,匯聚成小小的血窪。
血跡將純白地毯繪製成一塊詭異又姚艷的紅梅圖,妖的瘮人。
男生面色雪白,闔上的眼睫無任何顫動,蒼白地倒在他懷裏。
像是沒有了生機,手無力垂落在他膝蓋上,手腕傷口極深觸目驚心,四肢如同秋冬雨水般涼,透到骨子裏的冷。
凍得他打哆嗦。
江湛氣息一寂,一擅理智的人,這一刻卻像是發了病,全身驚懼,思緒停滯。
他喘着粗氣,像是魔怔了,盯着手腕的血好幾秒。
才晃過神,爬到床頭櫃拿下醫藥箱,急顫的手從裏頭翻出繃帶,快速纏繞在沈渝血肉模糊的手腕。
血流的太快了,十多圈也很快被逐漸浸染,江湛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往樓下跑。
深灰色外套上染上大片紅。
口中還在哽聲打結的喊着人。
“別睡,別睡,我們去醫院,不會有事的。”
滴答——
繃帶開始兜不住往下墜在副駕駛位。
江湛身體緊繃,發動車輛沖了出去,他單手拉住對方手腕感知冰涼體溫。
一邊還在雙眼發紅,側身放出最狠的話:“沈渝,我告訴你,你別想死。”
“你死了我一定會弄死他們,弄死你在乎的沈建華,你在乎的弟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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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生不如死。”
“聽到沒有!!”
威脅惡言的話像是席捲了風暴,一股腦從齒關咬牙蹦出。
“你聽到...”
可很快,像是慕然回神,他又顫動胸腔低頭。
剩下的話全部順着喉嚨滑回去,卡在氣管里。
再出口語氣也變的輕啞,變得哽咽。
“你聽到了沒有...”
“我一定會...”
“一定會...”
“別拋下我。”
“.....”
手腕脈搏開始變得微弱,細速。
手環不斷提醒血壓下降,休克。
“砰——”
急救室燈光亮起,江湛腳步踉蹌後退,最後從牆面上滑坐在地,衣領,袖口滿是大片寂紅血跡。
紅艷,刺的他生疼,腦子裏又開始嗡鳴直叫,出現奇怪扭曲的畫面。
紅的,白的,血腥,尖叫,翻出的肉,一地的血,藕斷絲連的頭顱,穿透骨骼的聲波,震碎內髒的哭泣。
和不斷連綿解脫的笑。
他微彎身子蜷縮,淪肌浹髓的冷,從腳到手腕上蔓延。
待緩緩抬手在發現掌心全是黏膩黑紅的血液時,翁地跑到洗手池嘔吐起來。
然而胃酸抽上,卻什麼都吐不出。
只有不斷燒灼的壁沿,翻江倒海的五臟六腑。
他就這樣撐扶在白瓷兩側,直到臉部發青再無力氣,低下背脊無聲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