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要去做什麼
望着同學們一個個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接受了這次測試，奈禾無動於衷，只是再低頭拿出筆記本默默記錄著今天發生的事情，然而筆記還沒有寫完，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奪走了奈禾手中的筆記本。
她默默地抬起頭，看着面前的老師，眼中不由得浮現疑惑的神色。
“你為什麼不去？”
這個老師看上去很不高興，奈禾不記得她叫什麼名字了，但依稀記得她是前不久剛剛調到這所學校的老師，很年輕，看上去在二十四五歲左右。
班級里這麼年輕的老師不算多，所以奈禾對她還是有點印象的。
“咱們班除了你以外的所有同學都去了，其他班的學生們也都紛紛簽了自己的名字，你為什麼沒去？”
原來就在奈禾稍稍沒注意的這段時間，那些猶豫不決的學生們也紛紛上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就這一會的功夫只剩下奈禾一個人沒有簽名了。
“校長說，去不去都是自己的自由。”
聽到奈禾這樣回答，老師不滿的情緒又加重了幾分，斥責道：“咱們班是一個集體！也是一個大家庭！你在這家庭里那麼你就是家中的一員，大家都去了你怎麼可以不去？”
這樣的話，奈禾並不是第一次聽見了，班主任說的次數是最多的，但大多數時候班主任都不會把她算在內。
“我一定要去么？”
奈禾的反問讓老師氣憤不已，她指着其他班的同學們說道：“所有的同學都去了！大家都願意為國家為百姓為了所有同學奉獻自我！你為什麼不肯去？難道說你心裏沒有大家嗎？！”
她的這番話讓奈禾只是微微低頭，並沒有做出回答，但也沒有應老師的要求去簽名。
“你這個同學到底怎麼回事？若你不合群的話你可以......”
“別說了。”
話音未落，班主任的聲音阻止了她，只見班主任走到她和奈禾的面前，先是冷眼瞪了這位年輕老師一眼，而後又對奈禾溫和地說道：“奈禾同學，就和平時一樣忘記剛剛的話吧，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不用去記住。”
聽到他居然這麼說，老師立刻說道：“可是，王老師！她......”
“夠了，黃老師，我記得我不止一次跟你強調過，咱們班有一個因早年的經歷而患失憶症的同學，她在學習上雖然有一定的困難但一直以來都是認真學習的好學生！所以你在任課期間一定得多加關照她！不能讓她被班級和同學們疏遠甚至拋棄！”
班主任一句話讓她頓時愣在了原地，她瞥了眼身旁的奈禾，這時候她才發現奈禾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屬於常人的情緒。
“你手中拿着的，是她一直以來最大的依靠！你不妨仔細去看看上面都寫了什麼？！”
“這......”
她剛剛只是簡單略過，一開始並沒有看出什麼，聽班主任這麼一說，她才拿起筆記仔細去看。
這一看，她才發現上面的內容不僅是明天的安排，還有今天所學的所有知識重點不說，裏面可以說基本上完全復刻了今天教的所有內容。
若自己真的就這樣沒收了，那麼她接下來該怎麼辦？
周圍的同學們也都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雖說因為奈禾平日裏不跟任何人交流，同學們對她了解也不多，但要說疏遠其實也算不上，大家也不會當奈禾是一個隱形人，只不過相對於其他認識的同學，她在班級里更像是一個存在感不高的陌生人。
可即便如此，班級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奈禾是一個患有失憶症的病人，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她經常會遺忘一些事情，或記憶產生混亂等。
最大的特點就是容易迷路。
因為這點，所以班級里的同學們有些時候也會多多少少關照她一下，最起碼在班裏有什麼通知但群里沒有發的時候順便會通知奈禾一聲。
大家沒有把她當成一個朋友，但也沒有把她真的去當成一個與己無關的陌生人。
黃老師頓時臉都紅了起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周圍同學們的目光和竊竊私語讓她明白自己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舉動。
也許在奈禾的印象里可能都不認識她，而她卻因此喋喋不休。
主任將她手中的筆記本奪了過來，撫平了上面的褶皺，還給了奈禾，說道：“沒事的，奈禾，參與不參與都是個人的自由，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關係。”
奈禾接過筆記本，又抬起頭看着周圍同學們的目光，而後說道：
“那我也去吧，既然大家都去了。”
說著奈禾就走了過去，在名單上籤下了自己最後的名字。
“奈禾同學......”
黃老師見狀還想說什麼，但礙於顏面，阻止的話語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而且規定很明確，是否簽字是個人自由，教師或相關人員不可強行為其作出決定。
班主任也嘆了口氣，看向黃老師，說道：“黃老師，把一個患失憶症的學生送上與祟物廝殺的戰場，對此事我想你需要好好地去反思了，此事在下次校內會議中我會如實彙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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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我也要告訴你一句話，班級是一個集體這句話本身沒錯，但用它來脅迫他人去做出從眾方面的選擇，那麼它就是錯誤的。”
其實班主任話沒有說全，因為他很清楚，黃老師如此生氣就是因為她怕下次表彰大會的時候因為奈禾沒有參與所以自己在教師的評優資格可能會少一些優勢。
評不上優秀教師或此類的獎名，自己在學校里的爭取優勢的能力也就會大打折扣。
說到底，對自己未來的仕途可能會產生一定的影響。
只不過，現在別說未來的仕途，自己接下來在這裏的工作能否保住都還是一個問題，因為這從來就不是一件小事，不僅校領導在看，連軍方的人員也都在看。
把一個患失憶症的且本來沒有想參加意願的學生送進了御神者試驗的隊伍中，就憑這一點，要是放在當今網絡輿論上，那麼自己和那些犯下了殺人罪的犯人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奈禾又重新回到了隊伍里，王主任望着奈禾，內心也為她感到心疼。
王主任是資歷較高的教師了，在代代學生們的口碑里也很好，也是奈禾為什麼會患失憶症的知情者，每次看到奈禾在課堂上筆從來就沒有停過的樣子，他都會為奈禾的命運感到不公。
因為當年的事情，奈禾休學了整整一學年才回來了，曾經奈禾的同學們都已經比她要高一個年級了。
在王主任看來，曾經的奈禾還是一個溫柔體貼學習認真的學生，說是優等生完全不為過，有不理解的問題也從來都會第一時間去問，給王主任留下的印象何止是好？
簡直就是最有希望的學生！
只可惜，當她結束一年的休養再度回來的時候，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不再會笑了，上課時也不再問問題了，雖然學習的態度依舊不減，可她的眼中再無曾經那樣的溫柔和藹，再無曾經那令人看去就會覺得溫馨的光彩。
她得了失憶症，忘了很多的事情，甚至有時候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
新一屆的同學們也沒有認識她的，在吵吵鬧鬧的班級里，只有她孤身一人坐在座位上從來不和任何人交談。
她的家裏也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王主任從來沒有想過命運會如此殘酷地摧殘一個人，無論學習怎麼樣，她本該有屬於她的美好的未來，可現在......
“唉......”
王主任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的頭髮甚至都出現了幾抹白色，整個人相對於曾經也顯得有些蒼老。
他對奈禾說道：“奈禾，若你今後真的成為了御神者，可以答應老師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好嗎？”
“老師......為什麼會覺得我能夠通過測試資格？”
王主任沉默，他眼中有些糾結，但他還是直白地說道：“因為老師覺得你是最有潛力的！老師當然也不想讓你通過測試，可是老師也不想說謊，即便是現在的你......即便是現在的你，老師也認為，只要是你想做的，就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奈禾，成為御神者不見得真的就是一件壞事，這條路主要還是得看你今後怎樣去走了，老師幫不上忙，因為老師......沒有通過測試資格，所以這件事老師沒能力也沒有資格替你做主。”
“所以你得自己去做出選擇，奈禾，不要總是聽從他人的要求，也不要總是盲目從眾，你的心裏應當有屬於自己獨立的判斷，是好是壞，都由你說了算！”
王主任的話稍稍觸動了奈禾的內心。
“我自己的選擇......”
奈禾低頭看着手裏的筆記本，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什麼是自己的選擇。
因為很多時候奈禾連自己是誰這一認知都會變得模糊。
只有在照鏡子時，她才會發覺自己的身份。
她本能地拿起筆記本想要將剛剛的話抄寫下來，卻被王主任阻止了。
“我說過了，今天的這些話你都可以忘記的，奈禾，你不需要去記住，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情就好。”
“明白一件事情就可以了嗎？”奈禾抬起頭望着王主任的雙眼問道。
而王主任對她回應道：“沒錯，你只需要明白.......我要去做什麼。”
“當你明白自己要去做什麼的時候，你就會做出真正屬於你內心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