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李善長教我御下之道
跟朱文正告別了以後,朱樉回房小睡了一會兒。
他迷迷糊糊醒來之時,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朱樉伸了一個懶腰,眯着眼睛朝門口望了半天才看清是正主找上門來了。
“英哥,你來了怎麼不直接叫醒我啊?害你苦等了好半天,我這個當弟弟的真是對不住了。”
來人正是沐英,沐英咧着嘴笑道:“不礙事的,我也是剛來不久,看你睡得正香就沒有上前打擾。”
朱樉猜到了對方的來意,他隨手套上了外衣,走到邊上拉過來兩把椅子。
朱樉向沐英招呼道:“英哥過來坐吧,以後直接叫醒我就行了。”
沐英坐了下來,他那張憨厚的臉上透露了一絲拘謹。
“小弟,我家那兩個小崽子實在是不成器,聽說昨天晚上他們兩個冒犯到你了,我這個當哥的替他們向你賠個罪。”
朱樉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這樣客套,英哥,你是來拿這個的吧。”
朱樉從桌上拿起沐春和沐晟兩兄弟畫押的卷宗,直接一把塞到了沐英的手上。
在來之前,他想過了千萬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朱樉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直接就把沐家的把柄又送回了他的手上。
看到手上的卷宗,沐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愣住了。
“小弟,你這是?”
朱樉一臉笑呵呵的,對沐英解釋道:“昨晚的事兒,不過是我跟兩個侄兒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順便告訴他們做人不能三心二意的道理。我這個長輩怎麼可能會和他們這些晚輩一般見識?”
聽完他的話,沐英心中五味雜陳,他一臉複雜的說:“當哥的說一句實話,你手上攥着這個把柄對我來說,無異於頭上懸了一柄利劍。那兩個小崽子耍小心機冒犯你在先,你用這柄利劍來要挾我,為兄是不會怪你的。”
“你現在這樣不計前嫌,反而讓我這個當哥的自感無顏面對你。”
朱樉無所謂的笑了笑,今天早晨跟朱文正談話時,他就想清楚了。對於沐英這種知恩圖報的人來說,實在沒有必要弄一個把柄在手上時時刻刻威脅別人一家老小。
反正等到沐家那兩個小崽子掌權的時候,他有的是辦法收拾沐春和沐晟兩兄弟。
“雖然你現在不姓朱了,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好三哥。自家兄弟開開玩笑倒是無傷大雅,要是弄巧成拙就不美了。”
沒想到朱樉這樣的大度,害得沐英在路上想好的一大堆說辭,全部都噎到了肚子裏了。
“小弟,以後要是有用的着你三哥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就是了。但凡三哥有半點推辭,老天爺會讓我不得好……”
沐英朝天舉起三根手指發起了毒誓,朱樉直接上前打斷了他。
“三哥,咱們兄弟之間這樣發誓賭咒的話就大可不必了。這點小事兒,我為難你發毒誓。要是傳出去的話,我這個當弟弟真沒有臉面做人了。”
沐英的臉上滿是感動之情,朱樉對他說道:“對了,大哥跟着水師營就要在中午出發了。三哥你跟表哥一起去送送驢兒哥吧。”
朱文正跟李文忠、沐英三人從小在一個大院裏面長大,三人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很深厚。
聽到朱樉這樣說,沐英沒有推辭。
“那我先去找保兒哥,一起去碼頭送驢兒哥出征。”
朱樉默然點頭,沐英將卷宗往懷裏一揣,他昂首闊步走了出去。
在沐英走後,朱樉從書架上拿出一本《三國演義》。這是他每日的睡前讀物,《三國演義》這本書的中間夾着一張信紙。
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御下之道在於恩威並重,以利誘之,再示之以威。”
這是當朝太師,韓國公李善長的筆跡。
朱樉終於明白了朱元璋為什麼會在最後幾年裏,等不及了要隨便找個理由幹掉了李善長。
在大明立國以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李善長這個人都扮演着帝師的角色。
可以說草民帝王朱元璋身上的帝王心術一半來自於自學,另一半就是來自於李善長。
老朱要幹掉李善長的原因無非是兩個,一個是李善長的身子骨很硬朗說不準哪一天就會變成司馬懿之輩。
在司馬懿發洛水之誓以前,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年近八十、行將朽木的老人通過一場宮廷政變就動搖了曹魏三代人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天下。
可以說司馬懿射出去的一支箭直接跨越了千年,箭頭正中了李善長的心窩。
另一個原因,就更簡單了。李善長這個人是一個不亞於道衍和尚姚廣孝的危險人物,他可以輔佐出洪武大帝,難道在朱元璋入土之後,還活着李善長不會培養出另一個草頭天子來撬動老朱家的江山。
看着李善長的字跡,朱樉自言自語道:“可惜韓國公現在身陷勿論,要是能跟他每日痛飲幾杯,再坐而論道豈不妙哉。”
要是能在有朝一日,能看到劉伯溫跟李善長這兩個死敵和好如初,那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沐英找到李文忠之後,兩人一同馬不停蹄的趕去了碼頭。
見到朱文正以後,沐英一臉激動道:“大哥,小弟直接把那個東西給我了。”
“沒有附加任何條件,就直接給你了?”
朱文正一臉訝異,在他心裏,朱樉可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沒想到現在居然改了性子,他早上去找朱樉的時候,表面上閉口不提。實則一直都在試探朱樉的神色,生怕他有哪一點不高興。
看到朱樉笑容滿面的模樣,朱文正這才慫恿沐英直接去找朱樉。
沐英直接點了點頭,“就是因為小弟沒有提條件,才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這小子可一直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他居然沒有提半點條件。今天的這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對於朱樉抓住沐家的把柄這件事,朱文正是樂見其成的。因為沐英這個人對義父朱元璋是絕對的忠心,到死都不會輕易動搖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