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直言
林陳葉下朝時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日頭明晃晃地曬人。
畢竟是陛下自溫柔鄉出來之後的第一次早朝,還是遷都之後的第一次早朝,群臣憋了一肚子話要說。
本來百廢待興,各部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啟奏,表明在陛下不上朝的這段時間,我等仍然堅守本職,毫無懈怠。
說完之後林陳葉讓他們有本啟奏無本退朝,下面一夥子人悄咪咪對視一眼,一句“臣有話要說”,讓林陳葉原本已經起來的屁股重新坐回到御座上。
“眾愛卿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
這可是陛下您讓說的,那臣可就說了。
其實沒什麼可說的,林陳葉是個英明的君主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對待這樣的主子,你不能要求他過於完美,萬一逼急了人家不給你好好乾了怎麼辦。
對於林陳葉,朝中大多數人都懷抱着一種奇特的愧疚心理。
林陳葉在謝太後手底下努力討生活的時候,他們大多數人可沒幫上什麼忙。
現在陛下得勢了,你又在這兒充上忠肝義膽,早幹嘛去了。
是以面對林陳葉,除了那些心中無愧,或者臉皮深厚的熱門,大多數人不敢當面訴說林陳葉有什麼不對。畢竟陛下是君父,君父是沒有過失不會犯錯的,那如果君父如果做出了一些明顯不是很符合他這個身份的事呢?
那必定是被人引誘、蠱惑、欺騙。
而做下這一切的人,現在看來,必是謝禧無疑。
陛下我們不敢說,你一個小小的女子我們還不敢說嗎。
封建王朝下,掌握權力的大多數人,將他們手中的權利化為言語,口誅筆伐,欲將謝禧置於死地。
下面的人對上眼,先有一個人猶如先鋒一般威風凜凜站出來。
“臣啟奏,謝家五娘子謝禧,蠱惑君主,禍亂朝綱,罪不容誅。請陛下將她驅逐出宮,發回道館,修身養性。”
站在前面的謝覺昨天在御史台的偏殿裏和胡老大人擠了一夜,聽了一夜的鼾聲,本來正雙目無神。聽得這話,眼睛驀地睜大,回過頭去不顧眾人的眼光,伸長脖子就要看是誰說得這喪良心的話。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
“臣有異議!”
一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響起,林陳葉眼角上挑,難得給了說話人一個眼神。
謝覺也在尋找那位國之棟樑勇於直言。
只見文臣隊伍末尾出來一人,矮小身材,約摸三十左右,面色焦黃,其貌不揚。
嗯,不認識。
謝覺拄了一下身邊交好的同僚,問他這人是誰。
“我也沒見過,看他的站位,應該是位卑人輕,我們哪裏能認識。”
謝覺一想也是,朝堂上那麼多官員,自己哪能個個認識。
不過憑他公然替他妹妹說話,可以結交。
上方林陳葉顯然也是這個心思,“說話的是誰?”
那人疾步上前躬身行禮,“臣鴻臚寺署丞魏文廣,拜見陛下。”
確實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官職,難怪謝覺不認識。
“起來回話。”
“是。”
等魏文廣起來之後,林陳葉問他可是認識謝禧。
“貴妃常在深宮,臣如何得見。”
“那便是認識謝覺了。”
“謝大人位高權重事務繁忙,臣不過一介小小官員,不敢與謝大人攀上關係。”
有一個大臣聽得不耐煩,直接發問,“你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又為何堅信謝貴妃不是那等妖媚之人?”
魏文廣朝那人行禮之後才說:“敢問沈學士,你口口聲聲說謝貴妃妖媚惑主,那你倒是說說,陛下在謝貴妃的魅惑之下,做了什麼失智之舉呢。”
“這……”沈學士卡殼,看了一眼御座上神情冷漠的陛下,硬着頭皮說,“雖然謝貴妃行事出挑,但陛下英明神武,怎會被美色所迷。”
“那如此說來,謝貴妃並未造成什麼實際性的危害,更沒有到諸位大人口中狐媚惑主的地步,沈學士是和謝貴妃有私仇嗎?”
“這……”
魏文廣乘勝追擊,“看來沈學士也並沒有如你言辭那般激烈的認為,謝娘子是個妖妃啊。那為何要向陛下提出請謝貴妃重返觀宇呢,還拉幫結派,找了這麼多人壯聲勢。”
語氣之中,頗有不屑。
“你……”,沈學士氣急,張口就要爭論,到底是是想起了正事,“不管怎樣,在謝貴妃出現之前,陛下反省自身勉力謹行,從沒有出現過為了一個女子荒廢朝政之事。這難道不能說明,陛下種種出格之舉,是因為謝貴妃嗎!”
“荒唐!將王朝的傾覆和君王的昏庸歸咎於一個婦人,古往今來這是大廈將傾之時,朝臣才有的阿諛之言。陛下為了謝娘子荒廢朝政,我等身為臣子更應規勸陛下警醒自身,不要耽於美色。可沈學士,枉你寒窗苦讀十幾載,一朝高升,便忘了聖賢的教誨嗎?!”
“你你你……”
沈學士被魏廣文一番犀利的言語氣得不輕,渾身跟打擺子似的抖得厲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林陳葉將一切收入眼中,這個姓沈的,不中用啊。
他暗嘆的眼神未及收回,猝不及防撞上謝覺直勾勾的眼神。
……怎麼了?
眼下朝堂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魏文廣和沈學士的激辯吸引了注意力,無人在意在隊伍的最前端,小謝大人以一種極端大不敬的眼神打量着陛下。
是的,就是打臉。
若是眼神可以說話,那大概就是“好小子,沒看出來啊”的意思。
謝覺如此瞧了他一會兒,大概是發現不恭敬,悄悄行了個禮,將眼神收回了。
此時場上的爭論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沈學士已經把矛頭從謝貴妃禍國殃民轉移到魏文廣趨炎附勢,又從魏廣文趨炎附勢延伸到謝貴妃結交朝臣。
不僅他自己說,剛剛和他一塊附議的那幾個人,一起站出來說。
但魏廣文不愧是在鴻臚寺紮根已久的官吏,有着豐富的和少數民族對話的實戰經驗,以少對多毫不含糊。
你死咬着說謝貴妃禍國殃民,那大兗現在是民生凋零還是朝政腐敗。
那是因為陛下聖明,沒有謝貴妃沖昏了頭腦。
照沈學士如此說來,陛下聖明,政清人和,如此盛世之像,僅僅因為出現了一個謝貴妃你就說國將不國。你這不是存心不盼國家好嗎?你是什麼居心。
你說我趨炎附勢、溜須拍馬,那我怎麼現在還是一個小小的從八品下的典客署丞,為何沒有飛黃騰達一步登天,站在你沈學士的頭上。
自然是還沒來得及巴結謝貴妃。
那沈學士為何又說我是謝貴妃的朋黨呢,莫非沈學士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出這朝中之人誰是誰的朋黨。
魏文廣乜了一眼沈學士,“朋黨之風自古有之,有時更會有動搖國本之危,如今靠着沈學士這雙慧眼明察秋毫,還真是大兗之幸啊。”
沈學士被他不陰不陽的腔調氣得一踉蹌,捂着心口艱難說:“你你、你……”
便“你”便向後栽去。
竟是活生生被氣暈過去。
這麼不中用?
魏文廣也有些意外,這沈學士看着年輕力壯,滿面紅光的,怎麼如此不堪一擊,被自己幾句話就給說暈了。
明明自己還沒使出全力。
可面對湧上來的人群,魏文廣馬上挺直腰板,一副不服來戰的理直氣壯。
一看沈學士昏倒,眾位急忙圍了過來,掐人中的掐人中,罵人的罵人,還有的大喊大叫喊御醫的。
好好的一個朝堂,成了早晨賣菜的菜市場。
林陳葉瞥了眼一臉無所謂的魏文廣,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