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遁空門惘惘悵情天遭故劍忙忙逃恨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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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是可憐,我亦為之淚下矣!
到了那天,棣華先拜別了家堂祖宗及母親,望空拜別了丈夫,然後拜別了父親道:“女兒不孝,半路上撇了父親,望父親從此勿以女兒為念。***倘天地有,但願來生,再做父女,以補今生不孝之罪。”鶴亭到此,也忍不住放聲大哭道:“女兒,苦了你也!”棣華又對姨娘跪下道:“女兒不孝,半路上撇下父親。望六之人,動輒須人招呼,望姨娘善為護持。做女兒的,生生世世,犬馬報答大恩。”說罷叩下頭去。姨娘慌忙挽住回拜,哭做一團。哭夠多時,棣華又抱起了五歲的小兄弟狗兒,說道:“好兄弟!你在外聽父親的命令,在家聽母親的教訓,將來長大成人,孝順父母。你姊姊不孝之罪,已經通天,你不必記念我也。”說得那五歲孩子也哀哀痛哭。大家又珍重了一番,棣華便起身向報德庵而去,當日祝為尼。
鶴亭自從棣華出家之後,終日長吁短嘆,悶悶不樂。
忽然一天,一個人闖到店裏來,對着鶴亭納頭便拜。鶴亭吃驚看時,正是仲藹。仲藹拜罷,猝然便問:“姻伯可知家兄現在那裏?”鶴亭見了仲藹,心中又加悲惶,執手相見,讓到客座里坐,一面告說:“令兄已不在了!”仲藹聽說,放聲大哭道:“哥哥!不道果然是你也!”哭倒在地。良久,鶴亭含悲勸住了。仲藹方才問起家兄到此可曾成親的話?鶴亭嘆了一口氣,從當日合伴出京,半路失散說起,直說到醫院病重,女兒親往伏侍湯藥,與及出家為止,只不知伯和在津所的橫財是何來歷。仲藹揮涕道:“我嫂嫂又多、又貞烈,哥哥,你負煞嫂嫂也!”1鶴亭問起仲藹這兩年的事。仲藹道:“侄自從到了陝西,當了一年多的採辦,加之孫觀察諸多照應,好歹掙了萬把銀子,又由文童保舉了一個巡檢的前程。迴鑾之後,又幫了孫觀察幾個月,才請假入京,先運父母靈柩南來,打算到蘇州就親之後,再運回廣東。今天才到,奉了靈柩到廣肇山莊,不料看見同號的一副靈柩,題着‘南海陳公伯和之柩’,心下萬分疑惑,所以急急到姻伯這裏打聽,不料果是家兄。2不知嫂嫂出家之後,可還回來?報德庵男子能否進去?可否令小侄見嫂嫂一面?”鶴亭道:“庵里只怕男子不能進去。今日先室忌日,小女回家祭奠,此時只怕還在家裏?”
仲藹道:“如此,敢煩姻伯引去一見。”鶴亭便帶了同到家裏去,讓在書房坐下,叫丫頭到樓上去說知。一會兒,棣華下來,緇流打扮,面黃肌瘦,神采無光。仲藹忍不住放聲大哭,拜倒在地道:“我哥哥負煞嫂嫂,兄弟又不能早日南來,以致嫂嫂如此,今日特來請罪。”棣華也大哭回拜道:“叔叔請起。
這是我命犯孤辰寡宿,害了你哥哥,所以出家懺悔,想起來兀自心痛。1叔叔萬不可如此說,望叔叔保重,早點娶了嬸嬸,生下兒女,代你哥哥立一個后。未亡人雖已出家,不得為母,亦代你哥哥入肌髓也。”2仲藹聽了,愈是哭不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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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郎君誤矣,貞烈之人未有不多者也。
2此所以猝然間哭,果然是你之故也。
坐了一會,棣華便辭了上樓,仲藹也要辭去。鶴亭道:“不知賢侄住在那裏?不嫌簡慢,何妨住到這裏來。”仲藹道:“此番出京,有人寫了封信,介紹住在德昌字號,行李已經搬去了。並且小侄即日就動身到蘇州;雖然有了先兄期喪,不便娶親,也得先見了家岳,定個日子。”說罷,便辭了出來,到德昌取了行李,逕到蘇州,先入了客棧,按着從前寫下的住址去查訪。誰知到了那裏,已是門是人非了。問了兩家鄰舍,都說王中書那年回來,不久就死了,才終了七,他妻小便帶了女兒到上海招女婿去了。仲藹暗想:只我便是女婿,他又招甚麼女婿?並且熱喪裏面,那裏有招女婿之理?無奈問了幾家,都如此說,只得怏怏回到上海,仍住在德昌字號里,終日寡歡。3————————1到底還是自責,一“”字豈足以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