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論用情正言砭惡俗歸大限慈母撇嬌娃(3)
2這個謊撒得太勉強了。***
3凡是吃煙的人,偏都說是沒有癮,一笑。
4父母慘死,為子者得信,“流下淚來”四字之上加上“也不免”三字,其孝可知。世間真有此子,令人一嘆。
5我看到此等處,便欲下淚,不知何故。
6何等體貼。
不說棣華心事,且說鶴亭下去見了伯和,又好好的勸戒一番,伯和只是低頭不答。1鶴亭把他安頓下,便到店裏,叫一個老成夥計到家去,陪了伯和去洗浴,又寫了條子請彭伴漁,自此伯和就在岳家住下。倘使他就此改過自新,戒去煙癮,成就了婚姻,豈不是好?豈知他在上海2把心鬧野了,在家裏總覺得不安穩,住了三四天,便不耐煩,溜到外頭去了。
倘是到外面去散一回步,又回來了,就是出去也何妨,無奈他這一去,就不回來了。鶴亭見他兩天不回,有點疑心,到書房裏一看,桌上放着一個心愛的宣德爐沒了。只得又去找卜書銘,托他找尋。尋了三天,方才尋着,帶了回來。身上的棉袍也沒了,穿上短衣,問他時,說是當了,問他的當票,卻又賣了;問他宣德爐,卻也拿到冷攤上賣了。3鶴亭只得付之一嘆,又苦苦的勸了一番。棣華見父親如此相待,更加感激。詎奈伯和野心不改,回來之後,住了兩天,仍舊溜了出去。如此三四次,鶴亭惱得沒法,便來和女兒商量,怎生勸得他改過?父女兩個,相對愁嘆。棣華向父親跪下說道:“女兒有一個辦法,乞父親恕了女兒之罪,方敢說。”鶴亭道:“女兒何故如此?快起來,有話但說無妨!”棣華道:“女兒從小就和他同硯讀書,彼此是見慣了的。後來訂了親事,搬開幾年。及至出京之時,又是同伴起身。那時女兒為的是未曾成禮的,處處迴避。偏又一個車夫回絕了不肯行,只剩了一輛車子,害得他不肯同坐一車,徒步相隨,方才散失,以致今日。這明明是女兒害了他。4他此刻染了個痼疾,父親那般苦勸,他只不聽——。”說到這裏,頓住了口,好一會方才流下淚來道:“女兒想來,兒女之,是人人都有的。當日出京時,女兒也承他十分體貼,今日稟過父親,女兒打算含羞冒恥,下去見他,當面勸他一番,或者他肯改,亦未可知。望父親恕女兒越禮之罪。”5鶴亭嘆道:“女兒起來罷。你們從小是相見的,就是見見也不為越禮,你便去見他罷。能夠勸得轉來便好,勸不轉來,便是我誤了你的終身了。”棣華含淚起來,鶴亭便起身下去,索性到店裏去了,讓女兒去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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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凡勸人,他是低頭不答者,其心中必不以為然者,不可不知。
2上海竟是不祥之地,可嘆。
3寫敗子如畫。
4直到此時,還是自責。
5這不得已而去,此棣華心苦矣。
棣華起身要下樓,只覺得一陣臉紅耳熱起來,腳下便軟了,心頭小鹿亂撞,重複坐下,按一按心頭,又站起來要走,不知怎樣,只是心跳不止。又歇了一會,方才勉強扶下樓梯,走到房門口,又是一陣心跳,好容易安定了,進得門來,又是一陣臉紅。1伯和正躺在榻上,看見棣華進來,暗暗詫異,也不覺自愧起來,現於顏色,2隻得起身相見,說得一聲:“姊姊請坐!”棣華倒覺得一陣陣的心跳不止,回答不出來,只在書桌旁邊坐下。良久方說道:“許久未見賢弟,清減了許多了。”伯和低頭不答。3棣華道:“自從那天失散之後,不知賢弟怎生到的上海?”伯和仍舊低頭不答。棣華道:“總是怪我過於避嫌,以致賢弟如此。往事也不必論了,此刻家父請賢弟在此暫住,倘有不到之處,不妨直說,切不可放在心裏,自己見外。”4伯和聽了,頓時臉上漲的緋紅。棣華道:“家父勸賢弟戒煙,本是好意;倘戒的不很舒服,不妨慢慢的戒,也不必過於急切,致傷身體。”伯和突然說道:“我這兩口煙,一輩子也戒不掉的了!”棣華說開了頭,正要往下說去,不提防被他突然攔了這一句,不覺頓住了口,心中暗想:他從前性,甚是溫和,何以一變至此?因又說道:“戒不掉也不要緊,不過家父最厭的是這個。賢弟縱不肯長戒,何妨暫戒幾個月,好讓家父歡喜歡喜。將來我們成過禮之後,任憑吃多少,我再也不敢攔阻。”伯和道:“就是我老子復生,我這兩口煙是性命,不能戒的。我此刻一貧如洗,拿甚麼成禮?我是打算定了,做得好便好,不好,我便當和尚去!”棣華聽了,不覺愕然,暗想為甚變成這個樣子了?正要尋話往下說時,有人在外面叩門。丫頭開了門,卻是他父親帶着彭伴漁來看病,連忙從後面門口迴避到樓上去了。暗想:天下沒有不能感格的人,他今日何以如此,見了我只管淡然漠然?莫不是我心還有不誠之處,以致如此?或是我不善詞令,說他不動?噯!怎能夠剖了此心,給他一看呢?5默默尋思,不禁又撲簌簌的滾下淚來。過了一會,鶴亭送了彭伴漁出去,又到樓上來問道:“女兒勸得他怎樣了?”棣華正欲回答,只見丫頭跑上來說道:“陳姑爺又出去了。”不知此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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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知從何而得小兒女此等心事、此等形?
2想此時兩張紅臉面兒相映,甚好看也。
3倒是伯和不答,奇極!
4不是自己見外,實系自外生成也。
5又用自責,棣華豈是人?竟是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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