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姐只是個傳說

“今天，就如何關閉月球上的『門（Gate）』所召開的第十三次會議。試問，在座的各位都有什麼新的提案？”

會議室內，眾人神色凝重，主座上的男人把話題拋出來后，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在經歷前十二次會議的商討和失敗后，很顯然大家對這次會議的話題失去了信心，唯有用沉默來表達這個任務的艱巨。

“希卡莉呢？她又缺席這次會議了。”男人轉移話題，只不過最後那句用的不是疑問，而是篤定的語氣，似乎這已經不是那個叫“希卡莉”的女人第一次缺席會議了。

男人揉了揉眉心，但終究還是忍不住怒罵了一句，“一群沒用的廢物！”

而底下的人面對怒火中燒的男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不好了！上將。”秘書推門而入，顯然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彙報。

“講！”男人不耐煩道。

“網、網上……直播……希卡莉少校她……”秘書着急地完全來不及組織好語言，只得把手中的平板遞給男人。

只見屏幕上出現一個女人的倩影，而她正將攝像頭對着天空那個散發著詭異紅光的黑洞，也就是這次會議提到的『門（Gate）』。

“讓我看看，直播間都進來多少了？超十億，姐就開始‘表演’。”希卡莉的直播間賬號里湧入不少觀眾，其中有一半是她的粉絲，還有一大半則是不明所以的路人網友。

“這女人又要發什麼瘋？”男人死死盯着屏幕上張揚明艷的女人，她的一切行為都是那麼捉摸不透，他擔心這個叫“希卡莉”的女人是否又要惹出什麼大麻煩。

眼看直播間的人數迅速飆升，很快就破億了，這裏面不僅有國內的網友，加上連通着國際網絡平台，不少外國的網友也紛紛點進來湊熱鬧。

「主播是要幹嘛？為什麼平白無故要直播『門（Gate）』，難道又有新的變故了？」

「樓上的，你難道不認識主播？她可是第六軍區的希卡莉少校，全世界僅存的十三位歐米伽級別的超越者之一。」

「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希卡莉少校。已經很久沒見她在社交平台上露面了，這次開直播是又要去剿滅異種嗎？」

「剛進直播間的還不知道吧，希卡莉少校說這次觀看人數超十億，她就去關閉『門（Gate）』。」

「『門（Gate）』？哪裏的『門（Gate）』？又出現新的『門（Gate）』了？」

「還能是哪個『門（Gate）』，就是世界上最後一個『門（Gate）』，月球上那個已知的最大也是最難關閉的『門（Gate）』。」

「開玩笑的吧？超越者協會都嘗試了那麼多方法，還是沒有關閉『門（Gate）』。就算她是稀有的歐米伽級超越者，應該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就關閉月球上的『門（Gate）』吧！」

「我同意！超協今天才剛開始組織召開第十三次會議，都沒有發佈相關通告。希卡莉少校還多次缺席會議，根本不了解現在『門（Gate）』的狀況，要怎麼去關閉連整個超協都束手無策的『門（Gate）』。」

直播間很快就充斥了各種議論的聲音，有支持希卡莉的，也有質疑希卡莉的，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

「希卡莉少校準備怎麼關閉月球上的『門（Gate）』呢？」

就在網友們討論地熱火朝天的時候，有人提出了關鍵性的問題。

但很快，希卡莉的回復就讓直播間更加沸騰了。

“既然從外面關不了，那隻能去裏面把『門（Gate）』關上咯！”希卡莉輕描淡寫道，彷彿對她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頓時，直播間炸了！

「什麼？！我沒聽錯吧？她要怎麼關？」

「前面的，你沒聽錯。希卡莉少校要從『門（Gate）』的內部把『門（Gate）』關上。」

「可那樣不等於去送死嗎？『門（Gate）』的裏面可是真實的黑洞。」

「會不會是高層打算犧牲超越者來關閉『門（Gate）』，希卡莉少校不滿，所以才用這種形式來控訴？」

眼見直播間的網友開始各種陰謀論，希卡莉這才淡淡地補充了句，“這是我自願的，沒人強迫。況且，就協會那群笨蛋，能想到這麼棒的點子嗎？”

說到最後，希卡莉甚至還有點自鳴得意。

“這個瘋女人！”正在看直播的男人手裏一緊，屏幕上很快出現幾道裂痕。

“上、上將……”秘書小心地開口詢問情況。

“她現在在哪兒？立刻把她給我找出來！”男人的怒意此刻已經達到的頂峰，其實有關這個提案，那個女人私底下找過他，只不過被他否決了。

“來、來不及了，上將。直播人數已經破十億了。”秘書顫顫巍巍地開口，僅僅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觀看人數已經破十億，並且還在持續攀升。

“馬上把這個直播給我封了，然後派人去找她，快！”男人大聲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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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播里再次傳來希卡莉的聲音，“這個直播間你封不了，傅嚴。”

正如女人所言，這個直播間沒辦法封禁，像是有誰在幫她傳播這條信息給大眾，觀看的人數已經快要達到全世界總人口的三分之二了。

“該死！”男人的拳頭狠狠砸在了會議的桌子上。

就像知道男人要做什麼一樣，希卡莉直接坦言道：“我就在總部的天台，你若想來跟我做最後的告別就上來吧！當然，時間有限，我是不會等你的。”

“這個瘋女人。”傅嚴二話沒說，扔下一眾正開會的高層，獨自向著天台跑去。

他得快點阻止那個蠢女人。抱着這種想法，傅嚴放棄了乘坐電梯，而是走樓梯前往最頂層。

“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趁着等傅嚴上來的這個間隙，希卡莉看着直播間裏網友們的留言，一一作出答覆。

“為什麼這麼做？當然是因為這種事只有我能做，別人做不到，所以我就上咯！”

「那您不怕死嗎？」

“真是個很犀利的問題啊！”希卡莉從容道，“怕啊！當然怕，誰又能不怕死呢！說實話，我現在都害怕得不行。”

「既然怕死，為什麼還要去做？」

“因為我不去做，就沒人去做。現在沒人去做，以後就更沒人敢去做了。畢竟，我們這些超越者，不就是去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嘛！更何況，姐可是超越者里的超越者。”說到這兒，希卡莉臉上滿是優越感。

「希卡莉少校，我是您的粉絲。其實就目前『門（Gate）』的情況而言，您根本不需要急着現在就將其關閉，說不定超協以後能想出解決的辦法呢？那您現在的犧牲不是太可惜了嗎？」

“這位粉絲，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歷過二十七年前的末日爆發，說說姐的親身體會。一開始，人們也是這麼想的，那時全球各地出現了名為『門（Gate）』的空洞，但因為早期並未造成任何傷亡，所以當時的人們並沒有警惕這一超自然現象。直到無數『詭異』從『門（Gate）』里湧出來，人們才意識到『門（Gate）』的危害。”希卡莉開始講起了那段人類黑暗的歷史，儘管在全人類的共同抵禦下，宛如末世的時代在二十多年後迎來了落幕，但隱藏的危機並沒有結束。

“更何況，月球上的那扇『門（Gate）』只不過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它正在慢慢擴大，誰也不知道它大到一定程度后，究竟又會給人類帶來怎樣的災難。”看向空中那個四周散發著血紅色光的詭異黑洞，希卡莉的語氣里多了幾分肅穆。

一時間，直播間沉默不語。

“好啦！別把氣氛搞得那麼嚴肅，還有什麼要問的快點問吧！姐的時間可不多了。”

「我我我，剛才就一直想問，希卡莉少校經歷過末日爆發，那您今年究竟多少歲了？」

“這位粉絲，問女生的年齡是很不禮貌的哦！”希卡莉對着鏡頭微笑着，但看得出來，如果這個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肯定會被她胖揍一頓。

「哈哈哈，原來希卡莉少校也在意年齡啊！」

「說實話，如果不是希卡莉少校說自己經歷過末日爆發，我都不敢相信她已經超過三十歲了。」

「就連百科對希卡莉少校的年齡都是未收錄。單從外表來看，感覺也才二十齣頭。」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希卡莉少校跟我爸媽是一輩的，怪不得連我爸媽那輩人都崇拜她！」

眼見自己的年齡被扒出來，希卡莉並沒有氣惱，反而在直播間裏跟網友有說有笑。

“希卡莉！”

天台的門被暴力地推開，傅嚴一臉怒意地朝自己走來。

“喲！咱們的傅上將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趕不上跟我告別了。”希卡莉笑道。

“別胡鬧了！跟我回去。”傅嚴上去就要拉希卡莉，卻被女人側身躲開。

看着自己撲空的手，傅嚴放軟了語氣，“希卡莉，這不是你該去做的事。”

“什麼是該做？什麼又是不該做？麻煩傅上將給解釋一下。”希卡莉退到了天台邊緣，整個身體倚靠在護欄上。

“就算你進入『門（Gate）』的內部，可單靠你的力量是無法關閉『門（Gate）』的，你這只是無謂的犧牲。”傅嚴解釋道。

“確實，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希卡莉抬頭望向天空，“如果是十三個人的力量呢？”

“十三個人？！你是指……”傅嚴一臉的不可置信，果然這個瘋女人最後還是說服了那十二個人。

“你只是個阿爾法級的超越者，當然不明白歐米伽級的超越者究竟有多強。我們，可比你想像的要厲害的多！”希卡莉張開雙臂，如即將翱翔的雄鷹一般展翅。

“傅嚴，你聽！告別的晚鐘已然敲響，接下來便是送別『英雄』的讚歌。”

咚～咚～

不知從何處傳來教堂里的鐘聲，以及鐘聲里隱約夾雜着歌聲，那首歌是《SomethingJustLikeThis（僅此而已）》，希卡莉最最喜歡的一首英文歌。而這一切，都好似在宣告一位英雄的落幕。

“對了，傅嚴。給我立碑的時候，墓志銘上記得要寫——‘別迷戀姐，沒結果，姐只是個傳說’。”說罷，希卡莉整個人向後倒去，直直朝下面墜去。

“希卡莉！！！”傅嚴怒吼着跑上前去，卻抓不住女人的衣角，任由對方墜落。

傅嚴趴在護欄上，望向女人跌落的地方，卻見一束光騰空而起，而那道光里赫然是希卡莉的身影。

“再見了，傅上將。哦不，應該說是……永別了！總是纏着姐的小屁孩兒。”

希卡莉轉過身，朝着月球的方向飛去。於此刻，世界上十二個不同地區出現的十二束光跟隨着她一同前往那浩瀚的太空。

穿過了雲層，又穿過了大氣層，最後穿過了人造衛星的太空防線，直接抵達了『門（Gate）』的面前。

而那道光沒有半分停駐，直接飛入了黑洞裏，伴隨着『門（Gate）』的正中間猛地爆炸，亮起劇烈而灼熱的白光，整個黑洞驟然開始瓦解、消弭。

最後，伴隨着令整個地月系都為之震撼的一聲巨響，宛如絢爛的煙火般綻放，帶給人視覺上的衝擊。

傅嚴看向那奇迹般的盛景，卻沒有絲毫欣賞之意，眼中唯有對一人的莊重與肅穆，他抬起手，朝着那團還未散去的餘光敬禮。

直播間，同樣目睹了這一切的網友們，也在屏幕的那頭抬手致敬。

「致敬英雄！」

「致敬英雄！」

「致敬英雄！」

……

直播間裏，網友們出乎一致地打出同樣的評論。

這一刻，正如希卡莉自己所言，她成為了整個世界的“傳說”。

但沒人注意到，從『門（Gate）』被湮滅后，一顆宛如流星般的物質裹挾着一個蜷曲的身影朝着銀河之外飛去。

在跨越宇宙的時空與維度后，又經歷了無數的斗轉星移、寰宇更迭、星際文明的誕生與紛爭，最終那顆流星落在了另一顆星球上。

但與地球上滅絕恐龍的那顆隕石不同，流星在這顆古老的星球上的降落方式卻是化作如樹脂般的物質滴落，無意間與這顆星球上的生物——一條肥碩的毛蟲融合，最後凝結形成一枚晶瑩剔透的琥珀。

似乎，屬於『她』的故事還並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