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三年之期
沈若汐話音落下，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愣怔，氣氛彷彿凝固了一般，顯得有些尷尬。
半晌過後，鄒氏才用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若汐，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我總覺得自己這樣的人，不配繼續活在這世上。”
沈若汐目光堅定，言辭懇切：“好好照顧湘兒，大嫂那裏我自會去說。
我只希望你能做回真正的鄒若嫻，而非頂着他人的頭銜過活。”
鄒氏終於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哭喊道：“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好不好？若汐我覺得我是罪人。”
淳于澈心中清楚，想要讓鄒氏毫無心理負擔地接受這一切，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事已至此，哪怕是將她捆着，他也要把她帶回北滄國。
“阿嫻，你已經沒有退路了。”淳于澈的聲音平淡卻透着堅決。
“他們可能也容不下我們母女。”鄒氏滿面愁容，眼中滿是憂慮。
淳于澈自然明白鄒氏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北滄朝中的大臣。
他冷聲道：“一個戰敗國若是認不清現實，朕自會讓他們認清。朕尚且是戴罪之身，何況是他們。”
沈若汐心中不禁對淳于澈生出一絲佩服。
他能夠直面北滄國所犯下的過錯，並且勇於承擔責任。
淳于澈自幼受盡苦難，卻未長歪，着實難得。
“三年期限如何？”沈若汐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凝重氣氛，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三年？”淳于澈微微蹙眉，似乎對這個期限有些意外。
“三年之後，我會去北滄探望五嫂和湘兒。若她們想要跟我回來，你不得阻攔；若她們願意繼續留在北滄生活，我也絕無二話。”
沈若汐目光平靜地看着淳于澈，等待着他的回應。
淳于澈神情凝住，沉默良久后說道：“可以，不過，你是接不回去她的。”
說完，他目光認真而深情地看向鄒氏，鄭重說道：“我並非一時心血來潮，也並非如你所說不懂情愛。
既然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定不會輕易鬆手。顧慮雖多，但我希望我們都能更努力一些。
阿嫻，我答應你，倘若北滄局勢穩定，朝中出現能讓我信服的君王之才，我便禪讓皇位，與你一同出去遊歷天下。”
鄒氏原本的性子就頗為豪爽，如同男子一般，對待愛情向來勇敢追求。
此刻，在做出決定之後，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應道：“好，我信你。”
沈若汐的心頭莫名湧起一股酸澀之感，或許是想到了五哥，她在心底默默祈願，希望五哥別怪她。
她輕點了點頭，說道：“行了，我跟夫君去面聖，你們好好的就行。”
“會的。”鄒氏哽咽道，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此前，沈若汐的確心存顧慮。
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所處立場的敵對；另一方面，她擔心淳于澈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此刻，她已然想開了。
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亦沒有永遠的朋友。
她的五嫂不過是普通的後院女子，淳于澈又能有何目的？
而且，他曾用生命去救她，如此深情厚義，還有什麼值得擔憂的？
沈若汐與君墨泠轉身離開，鄒氏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中，有心酸，有迷茫，更有着對自己前夫的無盡愧疚。
她終究成了他人嘴中那些水性楊花的女子，未能從一而終。
淳于澈輕輕地撫摸着她的後背，決定讓她盡情地哭一場。
但在他的心底，對沈若汐充滿了欽佩。
他原以為最大的阻礙會是沈若汐，卻未曾料到她竟然能夠同意。
而面對沈若汐，他自覺矮了一頭。倘若她態度強硬，他似乎真的無計可施。
沒想到，她竟這般支持，這一瞬間，他由衷地覺得她是一位極其了不起的女子，當然，包括他懷裏的女子，同樣了不起。
……
從皇宮回沈府的馬車上，沈若汐依偎在君墨泠的懷中，滿臉落寞。
君墨泠輕柔地摟着她，溫聲說道：“皇上既然已經下旨了，此事也算給足了顏面，你還在擔心什麼？”
“不是擔心，唉！”沈若汐欲言又止，只是低低地嘆了一聲。
“是不捨得湘兒？要不我們養吧！”君墨泠知道，她那三個侄女宛如她的命根，湘兒離開，她肯定不舍
沈若汐輕輕搖頭，“沒娘的孩子多可憐，誰也替代不了母親在孩子心中的位置，我只是心裏不太舒服，過一會兒就好了。”
君墨泠點了點頭，“那好，明天我們去陪他們吃頓飯。
為夫答應你，日後事情少了，我們便去看望她們。
從我們大奕到北滄，不過一個月的路程，不算遙遠，不是嗎？”
沈若汐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從明天開始，你幫大嫂物色個人品家世都不錯的人，我要給大嫂擇婿。”
五嫂的離開，讓大嫂楊氏的日子愈發艱難。
曾經，大嫂還能與五嫂說說話，彼此分擔家中瑣事，如今沈家就只剩大嫂一人主事。
“行，這件事就交給為夫。”君墨泠應聲道。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我記得軍營中有個叫嚴真的將軍似乎跟大嫂有點關係。
嚴家與大嫂的楊家乃是世交，我曾聽老師提及過，只是具體情形並不甚清楚。
這個嚴真今年三十三歲，無任何不良癖好，戰場上奮勇殺敵，多次立下赫赫戰功，為人雖不善言辭，卻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只是不知為何，這般年紀卻一直未曾娶親？”
沈若汐微微一愣，她似乎曾聽人說起過此事，但當時並未太過在意，所以記得不太真切。
“等回去我問問春桃她們，她們在家時間久，應當知曉詳情。若是此人不錯，看看能不能入贅沈家？”
君墨泠點了點頭，可心裏卻沒什麼底。
嚴真在他麾下已為三品將軍，此次回京之後，皇上更是賜其正二品輔國大將軍之職，這明擺着是要替代他君墨泠。
如此一來，他會願意入贅沈家嗎？而且，他剛剛交了兵符，此時皇上自己培養的武將若與沈家扯上關係，皇上想必也不會應允。
君墨泠本想勸自家娘子此事需從長計議，但見她臉色不佳，懨懨地閉着眼，緊緊摟着自己，便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還是先問問情況再說。
待回到沈家，楊氏匆匆忙忙地趕來詢問：“若汐，你五嫂狀況如何？你怎麼沒把她帶回來？”
沈若汐心裏清楚欺騙自家五嫂不對，可此時也不願說出實情，畢竟這關乎五嫂的名聲。
她只得壓低聲音說道：“淳于澈不答應，此事我求了皇上，估計明天聖旨就會傳來。”
楊氏聽聞，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氣憤地道：“他以為他是誰？我這就去要人，他若是敢不答應，我就砸了他的驛館！”
說罷，便作勢要往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