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姦細(2)
這時候,徐瑞星的心裏尖銳地痛了一下。***當謝家浩去了後門邊,張澤君坐上了謝家浩的位子,侯校長、桂主任和張澤君的父母也都已離去,徐瑞星才站到講台上去,給大家介紹這個新來的同學。大家對張澤君都是有所耳聞的,帶着複雜的緒望她一眼,又埋下頭做上節課老師佈置的作業。徐瑞星把這間他熟悉透了的教室反反覆復地審視,怎麼看都覺得不舒服,都覺得教室正中是一塊疤。他走到謝家浩身邊,說謝家浩,你也選個位子,你選中哪裏,徐老師就把你安在哪裏。他的聲音那麼大,全班都聽到了,他甚至都沒有想一想,要是謝家浩說我要回原來的地方,他該如何處理?他能夠讓張澤君讓位嗎?別說真的叫她讓位,只要有這麼個意思,她父親知道了,也會把寶貝女兒帶走——要如此,他徐瑞星就是新州二中的罪人。
其實,徐瑞星敢那麼問謝家浩,是因為他心裏有數,他不需要想,就知道謝家浩不會提任何要求。這孩子,別看長着一張黑沉沉的包公臉,內心細緻得好些女孩子都比不上,雖然徐瑞星高三才接手教他,但很早就知道這個學生,他父母都是早些年從市紡織廠下崗的工人,後來父親鼓搗着學會了修自行車,在南城中心花園附近擺了個攤子,母親則在二中對面的菜市場做泡菜和生豆芽。謝家浩還在讀小學時,徐瑞星就經常在菜市場裏看到他,那時候他就常常代母親晚上睡在市場裏守攤兒。菜市場潮濕,他耳朵背後老是長着白黴!後來,他來二中讀書了,到他母親攤子上買過菜的教職員工他都認識,即便不知道姓啥,也是老遠就打招呼。
謝家浩或許聽出徐老師是在為他抱不平,便抬起頭,帶幾分故作的輕鬆說,徐老師,我就坐這裏,這裏能吹到風,很安逸!徐瑞星沒再說什麼,心裏酸酸地出去了……
他一直在壓抑着某種想法,可當他中午下班回家,看到妻子,那想法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子,就這麼一直守在家裏嗎?鄒靜自己也不願當全職太太,那種枯燥和無聊,是有工作的人難以想像的。她出身於市內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初中畢業就沒再念書,在市區南北兩城很多家單位都打過工。嫁給徐瑞星前,她也有過一次婚姻,由於長得玲瓏可愛,被某公司一個推銷員看上了。那推銷員天南地北地跑,結婚兩年,夫妻相聚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事實上,這兩年過去,兩人的感都淡了,有沒有對方的存在都不重要。後來,推銷員終於提出離婚,她一點也沒猶豫就答應了。婚姻並沒給她帶來快樂,離婚也就說不上痛苦。當母親為她去婚姻介紹所登了記,別人打電話來談到徐瑞星的時候,她根本就沒計較年齡,立即被徐瑞星的工作吸引了。對未來的丈夫,她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不長年出差就好!跟徐瑞星一見面,她覺得這個體形比自己大一號的人穩重、誠實,再說他和自己一樣,沒有孩子拖累,對一個再婚女人而,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由於文化不高,又沒什麼特殊愛好,鄒靜獨自在家時就只能看電視,貓一樣蜷縮在沙上,邊看電視邊剝瓜子,瓜子殼堆成小山似的,殼上帶着血絲。這日子好過嗎?很不好過的。徐瑞星的心意,也不是讓她當全職太太,可是,叫她出去找零工,不是端茶送水就是洗碗刷鍋,說實話,徐瑞星捨不得。再說他面子上也掛不住。反正家裏還要個人做飯呢,還要個人接送兒子上下學呢,與其拿錢請人,不如讓自己老婆干算了。
但徐瑞星最初不是這樣設想的,為給鄒靜在二中謀個職,他不知找過侯校長多少回!
他從來就沒奢望過讓鄒靜去圖書室,雖然二中圖書室的藏書非常可憐,在裏面當個管理員,並不需要多高的文化,但徐瑞星從沒想過讓侯校長把她安排到那裏面去。他覺得圖書室的工作太好,不是鄒靜能去得了的,何況管理員已經超編。他只是請求侯校長,能不能在總務處給她一個位置?跑腿買個辦公用品啥的,或者去守女生宿舍,再不行,進學生食堂也可以。就只差說在學校當清潔工打掃廁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