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姦細(3)
這話說得含混不清,卻很打人。吳二娃和陸霞都同時反應過來,關於那件事,看來鄒靜還一無所知。吳二娃張大嘴,哦了幾聲,說吃菜吃菜。可陸霞不依了,她不能容忍別人這樣說她丈夫,她用翹起來的手指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略顯寬闊的額頭,說徐老師,吳二娃他是啥德性?你們是老鄉、老同學、老朋友,你可不要幫着他瞞我啊,平時看上去他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兒,說不定背後做了多少腌臢事呢!是不是吳二娃?
包間裏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平時,徐瑞星回家都只希望給妻兒帶去快樂,從來不談自己的工作,對學校的那一攤子事,鄒靜完全不了解,儘管吳二娃和陸霞說了那麼多,她依然如墜霧中。但是,丈夫的惱怒她看得明明白白,陸霞後面說的這段話,肉少刺多,她也聽得明明白白,由於不知道原委,她只是可憐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直到吳二娃用手肘拐了一下旁邊的陸霞,說吃菜吃菜,還剩這麼多呢!她才咕噥一聲,你們……到底說的些啥呀?
吳二娃揮了一下手,說沒啥沒啥,瑞星,這裏還剩半瓶啤酒,我們兄弟平分了。
徐瑞星沒動。他被陸霞的話割得鮮血淋淋。其實他內心清楚,陸霞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她說那些話,僅僅是因為他挖苦了她丈夫,從而也侵犯了她的高傲,她才想到還擊,但她並不認為徐瑞星就是表面光鮮內里骯髒的人,她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但這時候,脆弱的徐瑞星啥都往自己身上扯。他想說點什麼,可張了幾下嘴,卻說不出來。他並沒有失去理智,知道這時候稍不留心,就會泄露了全部秘密,如果鄒靜不是從他口裏,而是從別人口裏知道了那些事,他就更加無地自容了;而且,他瞞着不把那筆錢交出來,該如何解釋鄒靜才會相信呢?
陸霞見徐瑞星像遭霜打過的茄子,知道自己佔了上風——這就夠了。與人交往的時候,她沒有別的要求,只要自己佔上風就行,哪怕是形式上的。她弓着水蛇腰把徐瑞星的酒杯端起來,說我來倒酒,今天我還沒給徐老師倒酒呢。吳二娃順勢把啤酒瓶給她,同時給她遞了個眼色,陸霞會意,將酒平分后,親熱地對鄒靜說,小靜,還吃嗎?鄒靜說我早就飽了,陸霞說那好,我們帶娃娃去廣場吹吹風——兩個孩子都已經吃飽,到外面坐電梯玩去了——讓他們兩個男人喝酒。畢,她不管鄒靜是否同意,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吳二娃叫了聲:陸霞。陸霞和鄒靜同時回過頭,吳二娃卻不說話了。
陸霞說,啥?吳二娃嘿嘿嘿笑,用一根指頭摳自己的下巴。他是讓陸霞不要在鄒靜面前多嘴。徐瑞星和陸霞都懂了他的意思,但陸霞還是裝着罵了聲,神經病!
吳二娃的這份細心,讓徐瑞星隱隱地有些感動,氣也消了許多。
兩個女人找到孩子下樓去了,吳二娃關了包間門,問徐瑞星,你小子,不會是還想結一次婚吧?
徐瑞星直想搗他一拳。沒有過二次婚姻的人,不知道經歷者心中的隱痛,何況徐瑞星的前妻還是病故的。他說吳二娃,你說話怎麼也不過一過腦子,張開嘴就亂嚼?
吳二娃把陸霞倒下的酒一口乾了,抹了抹嘴說,要不是還想結婚,你為啥把錢藏起來?雖然黃川給了你多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至少比給我老婆的多吧?
徐瑞星咧了咧嘴,帶着幾分鄙薄地說,吳二娃,你好壞也是讀過大學的,也算得上個知識分子,為啥滿腦袋裏只裝着錢?
吳二娃肥胖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他油光光的背梳頭也一明一暗的。好,說得好!他朝徐瑞星豎起了大拇指,我層次低,滿腦袋只裝着錢,你徐瑞星高貴,不想沾銅臭氣——可是,為啥賣掉了那幾個尖子生,你總得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吧?
當然有說法!徐瑞星氣呼呼的,給第一個,是因為同黃川,他們學校最好的學生都被二中挖過來了;給第二個,是因為這個學生太不像話了,把他班主任都打了。
吳二娃斜着眼睛,點着頭說,嗯,的確很高尚。你這個給字也說得很有意思。你不是“給”出了三個學生嗎,那第三個學生是怎麼回事?